章烬如愿以偿,心里的歪念得了滋养,迸出一朵朵小花。他趴在床上,脸刚挨上枕头,就嗅到了一股浅淡的香味——程旷有时候洗完澡没注意,头发半湿就睡了,不知不觉洗发水的味道就沾在了枕套上。章烬睡意全无,心怦怦地跳着,把脸埋在枕头里,像个吸毒的瘾君子。
“我喜欢。”
他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黄哥全名叫黄威,是黄芸芸的堂哥。加上这层关系,黄威带人堵程旷的事就解释得通了,章烬觉得头疼,没想到胡淼和黄芸芸搅出的这滩祸ຖ水居然如此源远流长。
为首的那个ฐ人叫“黄哥”,这些人经常在这一带的小网吧混,最近那片闹拆迁,小网吧关门了,这伙人就跑夜市摊子这边晃来了,仗着人多势重,常常寻衅滋事。
“史皇帝”是魏明明他们几个ฐ给史博文取的外号,罗凯飞快地打字回复:
“能ม有句真话吗,学霸?”章烬似乎是冷哼了一声,“你当我眼瞎吗?”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เ错题可写的。他想。
章烬来四中ณ以前就“臭名昭著”,耗儿街的夜市在这一片挺出名,只要是去夜市逛过的,多多少少听过一两句关于他的传言,打架、勒索、赌博……总之是个坏透了的小流氓。
他被这种荒诞的想法蛊惑了似的,朝程旷伸出手,拽住了他的帽子,却在程旷回头的那一刻,忽然心念一转,荒谬的念头一哄而散,理智回笼了。
魏明明的位置在章烬的斜前方,石韬一靠近,他就把桌面上的化学试卷塞进桌肚里了——众所周知,石韬有一张杀伤力极强的嘲讽脸,一般他往哪个同学身边一站,后者十有八·九不敢做化学作业。魏明明弓着脊背埋着头,手机压在胳膊底下,装出一副沉迷刷题的样子,实则暗戳戳地在群里分享试卷答案。
章烬没得到回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动了动,把手伸出被子,探进了旁้边的被褥里,小心翼翼地握住了程旷的手。学霸的手指很长,指腹柔软,他屏着呼吸,珍而重之ใ地握紧ู了。
程奶奶的三个儿子和儿媳都来了,包括常年在外地工作的老二程有良夫妇。程有德虽然跟程奶奶撕破了脸,还被程旷以下犯上吓得不轻,但他还是带着自个儿的毒蛇老婆和孩子,腆着脸来了。这老畜生笑里藏刀惯了,装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一进门就亲切地跟程旷打招呼:“看看这是谁,我们老程家的高材生啊。”
水声停下的时候,程旷听见里面传出了李呈祥古怪的叫声,像呻吟,又像嘀ถ咕。李呈祥用方言骂了几句脏ู话,紧接着,隔墙响起了他不协调的脚步声。程旷猛地松开堵着洞口的袖子,顺着墙根躲到了北墙后面。
久违甚念。
“去你的,”向姝兰笑着嗔怪他,“哎对了,那个小帅哥一个人住在外头,还没回家吧?你个不懂事儿的,快去叫他来咱这儿一起吃。”
那一刹้那,程旷几乎走火入魔,发了疯一样朝李呈祥挥出了钢管。有一团野火自内而外将他烧着了,他感到自己้瞎了似的什么也看不见了,只知道不停地对李呈祥又踹又砸。
他攥紧ู了车把,极力克制ๆ住自己没有直接动手,烦躁地说了一句:“放手。”
“学霸,”章烬叫完之后顿了顿,他想了想,又换了个叫法,“程旷。”
程奶奶拨开人群走过来,石宝求助地望向程奶奶,还没开口,就看见她抓住程旷的手,拢在掌心里慢慢地摩挲着。程奶奶仰头对程旷说:“旷啊,回去读书吧,没事的,信你爸一回。”
那天,程旷在抽屉里找试卷,没留神把什么东西蹭掉了出来,罗凯来找程旷借作业抄时无意间捡起来,非常有觉悟的凯娘娘当时就阴阳怪气地嗷了起来:“我靠!学霸,这是你的吧?有妹子送情书啊?”
刚ธ过完棍棍节的我:
嗓门很大,不少学生都愣愣地回头往车那边看,然而程旷却置若罔闻,甚至加快了脚步。程旷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有个人从车上下来,边跑边喊他:“旷!跑什么啊!我跟叔特意来接你呢!”
在程旷乏善可陈的童年时代,很少接受他人的好意,当然,也没什么机会接受,因为愿意对他好的人实在屈指可数——那ว会儿打工ื潮盛行,方幼珍和程有义俩人成双成对地跑去外地打工了。程旷刚断奶,牙还没长利索,就成了留守儿童,后来一不留神就把小学六年级的儿童节都守过了,连“儿童”都不算了。期间他只能通过逢年过节的一通电话,确定自己้也是个有爹疼有娘爱的正常人,而不是像邻居家的石宝说的那样“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胡淼跟程旷打架了。
章烬怔了一秒钟,没绷住笑了出来,曹辉捧场说:“是啊,还是锐儿想得周到,吃吃吃!”
这家小商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占地面积不及学校小卖部的一半,然而却顶ะ着一个大言不惭的名字:大商店,章烬估计店里头最大的恐怕是老板的脸。
“事儿妈学霸”不给碰,章烬无处安放的左ุ手只能叉自个儿腰上,他以早点摊的王老板给人倒啤酒的姿ู势把双氧水往程旷伤口上倒,双氧水碰到เ伤口,迅速冒出一片白色气泡,真跟啤酒似的。
“你他妈闭嘴!”程旷受不了了,一脚๐踹在罗凯座椅上,直接把罗凯从第四排踹到了第二排。
护士小姐一听就乐่了,她看看小小一只的方鹏,又看看章烬,笑着说:“你俩是兄弟啊?谁是哥哥呀?”
程有义是程旷那个操蛋的爹,这个王八蛋一辈子的情义全用在名字上了,本身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渣,吃饱喝足了还要琢磨着嫖小三。方幼珍发现以后,揪着小三头发把她从摩托车上扯下来,两个女人打得你死我活,回家以后,方幼珍却发现程有义那个王八蛋竟然摸了家里的钱逃走了。
章烬冲他摆摆手:“你先回去,我还有事儿。”
接着,身后的桌子猛地摇晃了两ä下,椅子脚磨蹭地面拉出“呲——”的噪音,刺得程旷耳朵疼。他烦躁地偏过头,恰跟身后的人目光撞到一块。
出租房离车站不远,在一条老巷子里,巷口有一条坡,又长又陡,爬上坡以后能看到เ一排矮房子。
章烬不知道那ว天傍晚的监控拍到了什么,但他们两个人的情况经不起任何冒险,跟胡淼和黄芸芸不一样,一旦ຆ事发,不是棒打鸳鸯那么简单。
他不能毁了程旷。
实在不行就——
章烬侧过身,脚已经跨到了走道上,他做好了顶撞石韬的打算,谁知这个时候,多媒体屏幕倏地一黑,播放结束。
石韬关闭了视频播放器,目光紧ู接着落在章烬前桌,点名道:“程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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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旷:章俊俊,你是m78星云来的吗?
章烬:?
程旷:不然怎么眼冒黄光呢?
祝诸位元宵节快乐่?
第50章你就不能考砸一回,让我接着你吗?
章烬眼皮一跳,猛地抬眼看向石韬,然而对方话还没说完,却听石韬接着点了史博文、魏明明等人的名字,才意识到เ是虚惊一场。
经过这次的搓麻将事件,石韬意识到เ班上的座位安排有问题,他毫不留情地讽刺道:“你们现在是蛇鼠一窝,臭味相投都臭到一堆去了。”
为了防止蛇鼠们团结在一起,石韬决定分散核心力量,让好的榜ึ样深入基层,潜移默化地影响班上的不稳定份子。
从前七班一水的“光棍”座位,同一排的两张桌子井水不犯河水,谁都没有同桌。现在石韬的想法变了,程旷看了一眼多媒体上的座位图,发现自己的座位旁边多了两张桌子。
石韬出手阔绰,不但给七班的同学集体脱了单,而且买一送一,一下就送了俩同桌,把原本单纯的光棍戏码变成了狗血三角。
程旷把桌子往右边挪开,空出一张桌子的位置,紧接着,后面就响起了桌椅拖动的声音,一片阴影罩在他握笔的手上。章烬刻意把椅子往左ุ边挪了些,坐下的时候,他晃了晃腿,轻轻地碰了程旷一下。
程旷斜ฒ看他一眼,听见章烬叫了声“同桌”,尾音都是翘起来的。
“马上就学期末了,考完期末考试,你们就念高三了,最后一年,我希望大家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ณ。换座位的目的,是要大家向身边优秀的同学看齐,看看人家是怎么学习的,争取向这些同学靠近——”
石韬的话章烬听进去了,他全神贯注地向左手边的学霸同桌看齐,而且靠近得不能再近——再近他就得坐程旷腿上了。
新课走到尾声,很多人已经提前进入了复习阶段,比如史博文。博文同学上课时一心二用,课本底下还压着一本题,低头刷一会儿题目,抬起头来还能接上老师的问题,从容地报出答案,十分装逼。
凯娘娘坐在史博文旁边,很受打击,格外想念曾经坐在程旷前桌的日子。
而坐在七班第一名旁边的章烬就没有这种压力。他家旷儿上课很安静,像个正儿八经的书呆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听课,也没见他一心二用——反正用了章烬也看不出来。章烬觉得他的书呆子同桌闷头刷题的时候都是赏心悦目的。
数学课上,老田在讲卷子,章烬抄了一会儿答案,习惯性地偏头看同桌,试卷上歪七扭八的字迹登时停止扩散。章烬笔尖停顿了一下,一条细线从额角拉到下颌,勾出了程旷的轮廓。
这轮廓弯成一把钩子,不动声色地勾住了章烬的心窍。他一边晃着笔一边端详着,忽然一只手从左边伸过来,把他桌上的试卷抽走了。章烬还没回神,桌上就多了另一张卷子,试卷纸上工整地写着运算过程,那ว字迹章烬眼熟极了,一看就知道是某人的。
某人眼皮都没抬,没收了他的卷子,无情地说道:“看完下课写一遍。”
章烬:“……”
他懵了一阵,正想说话,下课铃却突兀地响了。
讲台上的老田十分守时,扔下粉笔,拿了水杯就走。试卷还没讲完,后面两道大题错误率很高,有几个人带着问题追随老田去了办公室。
程旷侧过身,准备关心一下渣渣同桌的学业,刚对上章烬的视线,桌子就被人用笔帽轻轻地敲响了,女生细细的声音从左边传过来。
程旷的另一个同桌是英语课代表陶桃,这个娃娃脸的女生比较腼腆,除了刚搬过来的那ว天打了个ฐ招呼,一直没敢跟程旷说过几句话。
陶桃鼓足了勇气,圆圆的脸颊充了血,像桃子似的。她敲了敲程旷的桌子,小声问道:“学霸,我……有几道题没听懂,能不能ม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