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四处随意漫步，听精英们高谈阔论。我发现奥萨诺的大部分议论都是废话。我和他最大的分歧是有关写作的，我讨厌艺评论，尽管也看过很多评论章和购买各种各样的评论报章和杂志。
我得承认确实被奥萨诺的魅力所吸引。在派对上，他和他的密友――一位极有权威的学评论家，又是他作品的支持者，发生了激烈的争论。这位评论家一向以敢于发表自己的独特见解而著称，他认为非类的作家也有许多是在创作艺术，同时，一些评论家本身就是艺术家。奥萨诺一只手拿稳酒杯，另一只手做出准备挥拳的样，义愤填膺地痛斥道：“你竟敢靠欺诈真正的艺术家维生，还厚颜无耻地说自己是艺术家？你其实连什么是艺术家都不知道！艺术家从来不依靠任何东西，全靠自己创น作，你懂不懂ฦ这些？你这个笨蛋！艺术家像一只辛勤的蜘蛛，每条蛛丝都是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来的，而你们这些鸟人手拿扫帚，把他们千辛万苦吐出来的丝毫不留情地一扫而光！你们只会挥舞扫帚，你们这些不用的东西，一辈就只会干这些伤天害理的好事！”他的朋友感到愕然，因为他刚刚赞扬过奥萨诺的非类作品是艺术作品。
这位先生在全拉斯ั维加斯都赊欠过筹码，单是桑那都赌场的金库就积存了查尔斯-汉姆希五万美元的欠条。有些赌场已经寄出催账信，郭鲁尼伏特叫科里不忙发这类讨债信，他说：“他有可能自己会还清的，到เ那时他会记起我们够义แ气，而他大部分时间就会在我们这里赌了。只要这个色鬼来赌，我们银行的存款就肯定会增加。”
墨林提到保尔-汉姆希，科里觉得这个ฐ名字听起来很熟悉，直到他们快要逛完公园，墨林讲到有关他和汉姆希在服装心会见的情况时，科里蓦然醒悟到事情大有转机。原来有一个名叫查尔斯-汉姆希的人也是一个服装ณ大亨，常来拉斯维加斯度长周末和圣诞节及新า年假期。此君是个大赌棍兼大色鬼，即使和妻一起前来也要科里为他安排妓女。往往是汉姆希先生和夫人一起在赌大转盘，科里悄悄地将木制的房间号码牌及钥๓匙塞给他，并轻声告诉他那ว个女人会在什么时间等候他。
科里耸耸肩问：“我应该怎么办？”
“输钱的21点赌台没有作弊，至少我没有发现他们的手法。”科里向他汇报了自己监视的结果。
我打开门，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留着稀疏的胡，头发被处理得笔直，精瘦的黑炭似的男人。他嘀哩咕噜地说出自己的姓名。我没听清他到底是谁，但还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听见他说：“我来感谢你和你的妻救了我的孩。”我这才明白他原来就是对面发生火灾的那家孩们的父亲。
这些不考虑利润，专门为低收入家庭兴建的公屋在设计时已采取了预防一家着火波及他户的有效措施，因此这次大火只有一户人家被烧毁。听大楼ä的邻居们说，身上着火的女孩尽管伤势严å重，还是能ม康复的，她的母亲也早已出院。
“可不是！跟维加斯那ว些漂亮的妓女混在一起，把魂给弄丢了。”她不无醋意地嘲弄着，我笑一笑，说：“她们要价太高，我还要留着钱来赌博呢！”
维丽把皮箱关上，说道：“不，你彻底变了，变得精神焕发，和我及孩们在一块时也更快乐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形势的变化，应征入伍的青年越来越多，不愿意到远在天涯海角的越南和古巴去的人也日益增加，我每月收到的申请更是与日俱增。这时候，发生了一些不能不使人怀疑ທ的事，以致把我这个ฐ从来对周围漠不关心的人也吸引得注意了起来。
但是华盛顿规定的预备役名额有限，所以一个指标起码有上百个小伙申请，我有权批准的指标是每月30名，原则上是先申请先批准。
我把行李箱提进卧房，维丽跟着进来，不声不响地给我整理这箱东西，我一声不吭地坐在床上看着她干。她手脚麻利ำ地把装着礼ึ物的盒拿出来，放在梳妆台上，把脏衣服分成水洗的和干洗的两堆，然后拿去浴室。很久都不见她出来，我忍不住走了进去，只见她正背靠在墙上伤心地哭泣。
“孩们本来想等你回来后才上床的，但天太晚了，你们可以在他们明天上学前见面。”维丽轻轻地说。
当我醒来时，一位曾经给我看过病的年轻医生正在给我把脉ำ。他名叫科恩，看见我醒了，笑着说：“已经给你的妻打了电å话，她说等孩们上学后就来医院看你。”我点点头说：“我猜我不能等到圣诞节就得动手术，是吗？”科恩医生稍微沉思了一下，然后继续微笑着说：“你既然已经熬到现在了，为什么就不能等到圣诞节后？我把手术安排在27号，你可以在圣诞节晚上来，我们为你做好手术的准备。”“好的。”我说。我信任他，因为ฦ他似乎是医院里唯一理解我为什么เ不愿意在圣诞节前做手术的人。我记得他说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推迟手术，但是我支待你。”我无法向他解释是为了使孩们得到玩具，因为ฦ孩们相信圣诞老人会在平安夜给他们送礼ึ物来，所以我不得不打两份工；我无法向他解释我必须对家庭和家庭的幸福负责，因为这个家是我在世界上唯一拥有的东西。
我至今不能记起自己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才从阴沟里挣扎出来，爬到医院的大门口，只记得当我终于爬到有灯光的地方并被人发现后，匆忙赶来的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把我抬进急诊室。我一边梦呓般地回答各种问题，一边庆幸自己终于奇迹般地逃脱了死神的纠缠，躺在了温暖舒适的病床上。
被一个帅气十足的男ç青年在大庭广众之ใ下专注地看着，她有点飘飘然。她哪里知道，他不仅看见了她娇媚的容貌，婀娜的身段，超卓的才智，还看出而且铭记心头的是：她的脸是一张死神戴着的假面具！
“啊！你们以为我对女人有怨恨，其实我从来都不憎恨她们。你们将会看到เ她们在我的笔下显得比男人更善良。事实上只有女人才能ม使我不高兴，她们从坐在摇篮边就开始使我不幸福了。也许大多数男ç人都有类似的经历，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我只是想给你们讲个故事，没有别的虚荣心。我不敢奢望成功、金钱或荣誉，这对于我来说并不难做到เ。但大多数男人有那种奢望，而大多数女人却并不真正有。这对于我来说再好不过了，我不需要爱。当我年轻的时候，一些女人说她们爱我是因为我的眼睫毛很长，我接受了她们的说法，后来她们爱我是因为我的智慧，以后又因为我的权力和金钱而爱我，再往后是为了我的天才而爱我。这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所有这些爱我都可以对付，唯一让我害怕的女人是只爱我一个人的那位。我为她做好了安排：毒药、匕首、山洞里将埋藏她头颅的黑色的坟墓。不能允许她生存下去，特别ี是她对忠贞不贰，从来不说谎，一事当前总是首先想到我，处处为我着想。
坏了奥萨诺好事的是好莱坞的一个ฐ异乎寻常的男ç影星。此君名叫迪奇-桑德斯，曾经获得奥斯卡金像奖，并在部成功的影片有过骄人的演出。他的最特别之处在于他是个佛儒，听起来侏儒不怎么的，不过这一位的形象却不差，仅仅是个头矮得不正常而已๐。作为一个侏儒，他算得上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你甚至可以说他是个ฐ缩小了的詹姆斯-ๅ汀。他面对女人时，脸上总是充满忧伤而又甜蜜的微笑，所以往往可以收到เ预期的效果。她们无法抗拒他，就像多兰在事后所说的那样：水性杨花的女性是没有办法抵挡住一个英俊的侏儒的诱惑的。
因而当迪奇-ๅ桑德斯单独一个人走进餐馆时，奥萨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走到他们的餐桌前，停下来和凯瑟琳打招呼。原来他们早就认识，她在他的一部影片扮演过一个小角色，不管怎么说，凯瑟琳崇拜他的程度超过对奥萨诺的一倍。奥萨诺醋意大发却又不得不由á着她去和他，最后自己孤零零一人灰溜溜地回了旅馆。
“这个混账的城市，像我这么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竟然都会败在一个ฐ该死的侏儒手下！”这几天一连串的打击实在使他伤心极了。在这里，他的名声一钱不值，他的普立兹奖和全国书籍奖也无足轻重，他甚至还不如一个侏儒戏！这真叫他受不了。我不得不把他扛回他的房间，放他到自己的床上去，末了还要不停地安慰他说：“听着，他不是个侏儒，他只不过是个小矮个ฐ而已！”
第二天早晨，我总算和奥萨诺登上了飞回纽约的波音747客机。他仍然郁郁不乐，原因不只是他把凯瑟琳与人上床的百分比降低了，还因为这里的人把他的改编成拙劣的电影剧本，而他明明知道这一点也无可奈何，所以他在机上的心情恶劣，在飞机起飞前就向空姐强行索取威士忌酒。
我们的位置非常靠近驾驶室，有两个ฐ精瘦且傲慢的年夫妇坐在临近过道的位置上。那个男人满脸沮丧，一副被打败后哀怨的表情，给人的印象是他仿佛生活在自己้罪有应得的私人地狱里。说他罪有应得是因为他表情高傲，衣着华丽，目光邪恶。他正在受苦，也想让他周围的人统统受苦，似乎以为人们愿意和他那样忍受这种痛苦。
他妻的模样十足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古典式妇女，谁都可以一眼看出来。这两人都很富有，但是她比他更有钱。他们从空姐手里接过菜谱的姿态以及冷眼看着奥萨诺呷非分索取来的酒时的表情，均在显示他们目空一切的德性。
那女人靠第一流的整容手术才保住了她的美貌，又靠每日照射紫外线灯和沐浴南方的阳光来保持她那ว均匀的褐色皮肤。她那张永不满足的嘴巴也许是所有女人最丑陋、最让人恶心的部分了。在她的脚边，就是靠近隔开驾驶舱那ว面墙的地方แ，有个金属丝编的笼，里面关着一只非常漂亮的法国狮狗。狗的鬈毛是银色的，眼睛周围的睫毛形成环状。它的嘴是粉红色的，头上系着一条粉红色的丝质蝴蝶结。它的尾巴๒也很美丽，也系着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在那ว里不停地摆动着。这条小狗真是幸福极了，样也可爱极了，狗的主ว人更是明显地流露出以拥有它而自豪的感情。每当那个男ç人看狗的时候，表情都相对变得温和一些，那ว女人表现出来的神情则ท不是快乐，而是以拥有它为骄傲，就好像是一个丑陋不堪的老妇人傲慢地把自己้那美貌的女儿介绍给市场似的。每当她伸出手来让小狗忠实地舔时，脸上的那副神情就好像是教皇伸出戒指来让信徒们亲吻一样。
奥萨诺的一个绝招就是尽管他看着别处，也能够把周围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此时他低头弯腰坐着，双目注视着手杯里的残酒，却咬牙切齿地对我说：“我情愿让那条小狗也不要那个女人舔我！”喷气式飞机的轰鸣声使坐在过道对面的女人不可能听见他所说的话，但是我仍感到紧ู张。她一直冷冰冰地对我们怒目而视，也许她习惯了用这副样来看周围的人。
我为自己曾经如此苛刻地在心谴责她和她的丈夫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他们两个ฐ毕竟也是人嘛，我为ฦ什么只凭猜测就把他们贬得这么เ低呢？因此我对奥萨诺说：“也许他们并不像他们的外表显得的那么เ坏。”
“不，他们就是那么坏！”他回答道。
我觉得他不该如此随便地下这种结论，这会显得他心胸狭隘，很有点沙主义或种族主ว义的倾向，但是他这个人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เ，并没有什么เ特别的含义，因而我也不怎么在意。当漂亮的空姐伺候我们吃饭的时候，我还给他讲拉斯维加斯的故事，他无法相信我曾经是个堕落的赌徒。
我不理睬坐在过道那ว边的人们，忘记了他们的存在，兴趣盎然地对他说：“你知道赌棍们把自杀称作什么เ吗？”“不知道。”奥萨诺回答。我微笑着告诉他：“他们把它叫做大么点。”
奥萨诺摇摇头。干巴巴地说：“那不是很妙的说法吗？”
我看得出他对这个胡闹的说法不感兴趣，但我还是继续说下去：“佐顿ู自杀后的那天早上，科里就是这么เ对我说的。科里下楼来说：‘你知道那该死的佐顿干了什么蠢事吗？他从衣袖里抽出了大么点，那混蛋使用了他的大么点。’”我停顿了一会儿，想不到数年后记忆还那么เ清晰。有趣的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记住这个说法，或者记不清科里那ว天晚上是否真的说过这句话。“他说此话时还加重了语气：大、么、点！”我又补充道。
“你为什么认为他真的是这么เ干的呢？”奥萨诺漫不经心地问我，他看出了我的不快。
“鬼才晓得呢，”我说，“我自作聪明，以为已经了解他了，起码几乎了解了，大知道他却是用假象迷惑了我，这一点真令我生气。他让我不相信他的人道主ว义，他那悲惨的人道主义，千万不要让别人使你不相信他们的人道主ว义。”
奥萨诺哈哈大笑，朝坐在过道对面的人撇撇嘴，问道：“像他们那样的人？”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正是他们才使我给他讲了刚ธ才那个故事。
我看了那对男女一眼，也笑着说：“可能是吧。”
“好吧，”他说，“但有时这恰恰违反他们的本性，特别是富人的本性。他们由于拥有巨大的财富就自以为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难道他们有什么不同之处吗？”我好奇地问。
奥萨诺说：“不同之ใ处就是他们像驼背人。”
“驼背人不如常人吗？”我又问他，差ๆ点说脱口而出说成侏儒了。
“不如，”奥萨诺很肯定地说，“独眼龙、四肢残缺的人、批评家、丑陋的女人以及胆小鬼都不如常人，他们得花大力气扮成和常人一样。那两个家伙连扮都不肯扮，因而他们就更低一等。”
他此时有点不讲道理，不合逻辑，不是处于平常的最佳状态。这也难怪，这一星期已经够他受的了，再来个雪上加霜，让一个侏儒夺了他的爱！所以我让他胡说，不和他辩论。
开饭了，连头等舱里供应的都是劣质的香槟酒和粗糙的食品。如果可能ม，奥萨诺会毫不犹豫地拿它们去换科尼岛上的热狗的。吃完饭后，乘务员放下银幕，奥萨诺则离开座位，拾级而上到747飞机的圆顶厅去，我喝完咖啡后也跟着上了去。
他坐在一张高背椅里抽着哈瓦那雪茄，他请我抽，我就拿了一支。近来我慢慢有点喜欢这种雪茄烟了，这让奥萨诺感到得意。他在其他方面很大方，但对哈瓦那雪茄却例外，如果你拿了他一支，他就会注意着你，看你是否真的会欣赏它，以免糟蹋了它。到这个厅来的人渐渐多起来了，值班的空姐在忙着调酒，其的一位给奥萨诺端来了马爹尼酒。
就在此刻，拥有狮狗的那对夫妇也上到圆顶ะ厅里来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爱上这个女人：她那张永不满意的嘴巴，那个靠手术切除了皱纹又靠人为因素晒成褐色的脸庞，都绝对不讨人喜欢，也不可能燃起任何人的，除了那些有被虐待嗜好的狂人。
那个男的抱着那条可爱的小狮狗，它正舒服地伸出舌头。怀抱着这只小狗，似乎ๆ使这个酸脸男人有一种弱者的感人气息。像往常那样，奥萨诺貌似对他们视而不见，尽管他们瞧了他几眼，可能认出了他是谁，也许是从电视上认识他的。奥萨诺上电视不下百次了，几乎都是以愚蠢的方式招人注意，反而贬低了他的真正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