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没料想易慎行说出这样一句话,脸哄的一下变得火热,明明是在说李安的事,怎么会变成他们俩的事,她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不能。”

李安的镇定是许言没想到的,他并没有哭叫,只是大声地呼喊着,“娘,姐,生了什么事?”

易慎行语气生硬,“我不好奇,也不需要你解释。”

“多大年纪?”

易慎行回头一看,眉头微微皱了皱,“个头很高的那个?”他个头很高也很壮,头微微低着的同时略有些佝偻着肩,但在四个人中仍然显得很突兀,“你怀疑他?”

易慎行脸黑声冷,“你还是个未出嫁的女子,若传到别人耳朵里,对你名声……”

“拿开你的手。”许言拧了拧易慎行搭在她腰上的手背,很用力的拧了一下。

许言倒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心情很好的大声说“易慎行,你来啦。”

易慎行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许言。她似乎偏爱素色的衣服,今天穿了套月白色的罗裙,衬得一张脸越的白嫩细致。已经不见任何病容,只是她姿态懒懒的,斜斜地靠在软榻上,看到他进来,只抬了抬眼皮,吩咐柳儿,“倒茶去。”

许言喝了两杯水稍稍休息了一会后,坐直了身子,开门见山地对易慎行说“从凶手的作案手段来看,六起案件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做的,死者同为女性、都遭到性侵犯……”许言顿了顿,“死者都是窒息死亡,都遭到强暴、被脱光衣服扔在荒野、都被切掉了左边、都被剖开小腹,可以确定凶手是对某一类女人有特殊的爱好或者仇恨,而且与生育有关。因此,我推测凶手是男人,身量较高,独居,极度自卑,好饮酒,甚至是酗酒成性,应该从事某种可以使用刀剑的工作,甚至懂得一些武功。”许言几乎是看到一个身高过一米九的男人,用胳膊自身后勒紧女人的脖子,拖行至荒野,施暴、虐杀后从容离开。

精力高度集中的许言对易慎行的话反应很慢,呆楞着看了易慎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而此时她也觉自己腰酸背痛、腹内饥饿。她看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想着易慎行在一旁陪了自己这么长时间,歉意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忘了时间。”

易慎行摇头否认,说“不能确定,我虽然看到你的马车滴落鲜血,但那些妇人的反抗应该不能导致行凶者受重伤,而如果他没受重伤,也不会挟持你。不过,循例我总是该来问问。”

卓知非抬眼看着任曦,仍旧是温润的笑容,说“你知道我母亲与廖氏是表姐妹。”

睡在外间的柳儿听到许言低泣的声音,连忙披上衣服走了进来,“小姐,你怎么了?”柳儿看到许言缩在床榻的一角,哭得身体微微颤抖。以前的许言经常这样哭,但从一年前落水后就再也没看到她的眼泪,虽然自家小姐为什么会性情大变她无从得知,但希望小姐能保持现在这样坚强而不张扬的样子,她不会又变回到以前的样子吧?柳儿心里一慌,连忙走过去,跪坐在床上,低声喊着,“是做恶了吗?”

“别动。”许言和匕的主人同时低喝,许言立刻感到匕的寒气侵入自己的皮肉,有些痛,她尽量和缓地呼吸、平静声调地说“你听话,转过身去。”

许言不喜欢与人亲近,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一步,“可是,可是我才……”是啊,她心理年龄是二十好几了没错,可这具身体才十六,未成年呀。

许言看着表情安静的一人一狼,馋住已经吓软了脚的柳儿,转身欲走。

这人,怕是要惹祸了,许言低声问凌峰,“认得他吗?”

许言快走几步,握住了任老夫人伸向自己的手,心里酸涩,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任老夫人也是一边落泪一边给许言擦眼泪。站在一旁的是仁怀生的夫人赵氏,她安抚着祖孙二人,说“娘,小拾儿头一天到家里来,您可别惹着小娃儿哭了。”

任曦哈哈一笑,说“若是如此说,你怕是非常爱吃卤味吧,这钱上全是卤味的味道,我想若是扔进清水里,肯定是冒油花吧。”

“哎呀,出了人命啦。”楼上几个倒茶的小二听到声音连忙跑到楼下去,不少好奇心重的宾客也跟随着下楼去,许言不是个好奇的人,她坐着不动,任曦也就坐着不动,两人都安静地喝茶,展鹏飞和林姓少年即便满脸的好奇也不好意思说到楼下去。

往日出门,柳儿都会带着银两,但一百两银子这样大的一笔钱谁会随时随地的带在身?,何况许言几乎从来不买东西,带钱有什么用?柳儿低,脸都皱成了一朵小花儿,“小姐啊,还是赶紧走吧。”

廖氏见许言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仍旧是记忆里的小模小样,只是似乎已经长开来,渐渐露出少女的青春可爱,但许言眼神里的淡然笃定让她不由得捏紧了杯子,这小拾儿样子虽然像母亲,性子却是天差地别。

许言看着她,大约猜到她要说什么,对莫云的态度倒是有些改观。

许言知道小拾儿是因落水晕过去的,虽然心有戚戚,但许言毕竟不是小拾儿,对小拾儿的意外难以有感同身受的体会,她甚至想若不是小拾儿落水,自己怕是已经见了佛祖了吧。许言只是略有些吃惊,她知道小拾儿不受家里人待见,尤其是现在的当家主母廖氏,否则也不会被扔到这个院落里自生自灭,但总不至于有人要害她性命吧?做所有事都要有动机,尤其是犯罪行为,即便是激情犯罪也需要外界的不良环境和犯罪者自身的不良心理品德的双重刺激所产生的犯罪心理。杀了小拾儿需要什么动机,或者说杀了小拾儿会有怎样的收益?许言沉思着,脸色依旧平和、淡然。

许言的脸微微一红,笑着抽回自己的手,“你又说谎。”

易慎行看着站在一旁一脸戒备的柳儿,正色说“我来查案。”

“哦?是什么案件需要你九门统领来查?”许言左手握住刚刚被易慎行握了一下的右手,指尖尚有他的温度。

“这次的受害人身份特殊,所以皇上特地命我参与查勘。”易慎行看着许言,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易慎行,你有什么话要说?”

易慎行知道瞒不过许言,拉她走到一边,低声说“受害人,是被猛兽咬断了脖子,或许是狼。”

“你要查嫣然?”

“有线索,不管是对或错,我都要查。”

许言摇头,“白墨是不会伤人的。”

易慎行伸臂飞快的抱了抱她,“我知道,但王少杰的家人到洛州府衙报案说自己的儿子被一头白狼咬伤后不治而亡,而白狼和白狼的主人被你带走。”

“你不信我吗?”

“我信你,但我不信纪嫣然,她来路不明,我要查。”

远处的柳儿不知道易慎行和许言在谈什么,急得团团转,恨不得飞回别院找护卫过来赶走那个讨人厌的易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