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慎行摇头。

房间很空旷,原有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桌两椅,如今已经四散开来,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一张椅子破裂散落。

易慎行皱眉不语。

显然,卓知非并不相信这敷衍的答复,但他也不追究,“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洛州府衙一共找回了四名嫌犯,乍一看这四个人都很壮实,但身高却不到许言预估。见许言打量着这四个人,易慎行说“邱千,是卖肉的屠夫,平日里缺斤短两,死者都和他有过口角,他也曾在案前扬言要杀人。贾丁,绸缎庄的伙计,负责送货,六名死者都买过货,他也都给她们送过货,曾经调戏过一名死者,被死者的丈夫打断鼻梁。薛五,更夫,时常有偷窥妇人的举动,前日因偷窥妇人洗澡被抓回来。张平……”易慎行现许言微微低着头,对他说的话仿佛充耳不闻。

不知道重复了几次心肺复苏的基本动作,那少年终于咳嗽一声,吐出好大一口水,醒了过来,许言也累得瘫坐在地上,易慎行将她拉起来,脱下自己的外衣裹住她外泄的曲线,黑着脸对那几个少年吼,“还不快走。”

“快被你勒死了……易慎行,你看那里是怎么了?”顺着许言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是一个小湖泊,几个裸着上身的少年在湖边尖叫玩闹,湖里扑腾出水花。

“喜欢你的,不同寻常。”

易慎行点头,却是问“你身体好些了?”看许言的脸色红润,身体应该是恢复了。

醉雨轩在洛洲城非常有名,这里的烤乳猪让所有吃过的人想起来都垂涎欲滴、没吃过的人闻着味道口水直下三丈,大堂人很多,熙熙攘攘吵吵闹闹,许言和易慎行都是不喜欢吵闹的人,不由得皱了皱眉。任曦应该是常客,刚进门就有堂头过来领着他们进了二楼的包间,进了房间,许言也不顾及什么淑女形象,直接坐下来趴到桌子上,有气无力的指使着任曦,“曦表哥给我倒杯水吧。”

易慎行回过头的时候看到许言跪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样子,饶是他严肃清冷的个性,嘴角也弯起了可疑的弧度,许言心里暗骂,嘴里也低喝着,“过来扶我一下。”

许言蓦地抬头,连环杀人的恶性刑事案件?此类案件的凶手大多有一定的心理障碍,会根据自己制定的条件寻找目标然后下手,对社会最大的危害在于侦查员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杀人规律,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杀手的目标,使得人心惶惶。

卓知非轻轻叹气,“你我同年,也是同窗,你何必对我如此客套生疏?”

虽然谈不上受了惊吓,但许言这一觉睡得非常不踏实,那个纠缠了她许多年的再一次出现。祁菲浑身血淋淋的站在她面前,呢喃着,“言言,我疼,言言,我疼……”

马车前行了不多会儿,听到守城官兵的问话,“是谁?”

“呵呵,你还是太过懵懂,你以为祖母将你接过来只是为了天伦之乐?”任曦无奈摇头,“我约莫猜测,你我,怕真的是要从表兄妹变作夫妻了。”

许言停住脚步,是叫自己吗?回头正对上那名女子笑意盎然的脸,“小姐,你可愿收留白墨?”此时她的笑在眼里浮现,许言也下意识的微笑,但她摇头。她长那么大,不说猫狗等宠物,就是鱼她都不曾养过,往日自己住的时候,她甚至担心自己能不能养活自己,更不要说是饲养宠物。何况,白狼是野兽,不是宠物,野性爆时,伤人伤己。“你该将它放归山林。”

那女子似乎是察觉到许言一行三人的异样,视线穿过凌峰的肩头,看向许言,微微一笑,说“不用怕,白墨不会伤人的。”她长相平凡,五官清浅的让人过目就忘,但眼仁墨黑,即便是笑着,那里也没有一丝的笑意。真是特别的女子,不但养的“宠物”特别,连眼神都特别!许言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她几眼。

许言接过手绢按住口鼻,白了任曦一眼,哑着声音说“我愿意,要你管呢。”若不是因为想到年迈的爷爷奶奶,许言是绝不会在人前哭泣。

那人嚷嚷,“你说会说话就会说话,你问问它,我就不信这个哑巴物件还能答应。”

林姓少年脸色略有些变,连忙站起身来说“对不起各位,这人似乎是我家的掌柜,我要下去看看。”

许言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一派自在,“试试就试试,柳儿,准备银票。”

“爹爹觉得是旧事重提,但女儿却觉得不能让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背着冤枉过一辈子。”许言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却很坚决。人人都有上诉的权利不是吗?

“任家的商铺,缺不缺人?”许言觉得莫云这样张扬的个性,不适合在大家大户里干丫鬟伺候人,但她有几分小聪明,应该能够在商铺里打点、帮忙。“莫云,曦表哥应该记得,原来是我院里的,年岁大了,我想着她总是要嫁人生子的,也不能一辈子留在许家,若是能在你那里寻个活儿,倒也……”许言说的有几分犹豫,一则担心莫云不情愿,二则担心任曦不愿意收留一个女子到商铺。

“你就凭着一句话断定我是被人谋害?”大学书香环境长大的许言永远理解不了大家族的勾心斗角、血雨腥风,用的是自己惯常的那一套关于证据链的思维方式。

易慎行低低笑着,胸口起伏震动,沉稳的频率让许言的心也随着震动,“我背你好不好?”易慎行跳下马背,抬头朝许言伸开手臂,“我背你。”

易慎行是极少笑的男人,面部表情一向冷漠僵硬,笑起来,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面部线条立刻就温和了起来,许言竟觉得自己被蛊惑了,“我很重。”

“无妨,我背的动。”

漫长的一天,就在这个男人宽厚的肩膀上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