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园把自己做的巴掌大的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揣进白大褂的口袋里,站起身来,“温叔叔今天没有来,我让别的医生给阿婆做针灸吧。”

“我喜欢苦一点的。”她展开外包装看,果然是牛奶巧克力,于是笑了一下,笑声清脆,“我好奇怪,奶茶喜欢越甜越好,巧克力却喜欢越苦越好。”

手打颤,心跳很快,体表冒冷汗,两段楼梯,走得上坟一样难。

“他不在家。”

宁樨笑了,“你是真的打算继承家业吗?为什么关于医馆的什么问题都不知道。”

宁樨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个想法只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没有细想,她不是那种拜托别人帮忙,还会因为别人没办周到而兴师问罪的人。

临走前,宁樨又想起一件事,“你接触过比较好的家政公司吗?”

“为,为什么……”

阿婆明显不适应这种成天也找不到一个人说话的日子,电脑用不好,网络电视看不懂操作,不敢乱按。小区七弯八拐,走出去总迷路,每栋建筑都是一模一样。她已经六十六岁,谨小慎微地度过了一辈子,临到头了却要重新学习复杂的,没有章法可循的城市生活。

没多久,那个年轻女孩又来添置零食,不单单是饼干,山楂片、小麻花、花生酥,各式都端上一点,在小篮子上堆成一座小山。显然是温岭远特意叮嘱过的。

温岭远亲自给阿婆安排床位,靠里的一张床,护士刚刚更换过那上面的蓝色无纺布盖单。

男人微怔,目光往她脸上看,仿佛很疑惑。

文明开夜合

蛋糕放到桌上。宁樨被摁在凳子上坐下,和苏雨浓一起戴上了跟温岭远一样的纸帽,只是颜色不同。

“为什么你不戴?”宁樨指着池小园。

“因为蛋糕是我和阿婆去买的!”池小园义正辞严。

宁樨双手合十闭上眼,其实什么愿望都没许,她不信这个,因为十二岁以后许的愿望,一次也没再实现过。

蛋糕很小,一人一角就堪堪分完,留不出更多给人糟蹋。宁樨分到的那一角是带有白巧克力祝福牌的,上面拿黑巧克力酱写着:cici,生日快乐!

宁樨笑说:“这个蛋糕师傅也太懒了。”

池小园说:“谁让你名字这么复杂,根本写不下。”

吃着蛋糕,大家奉上生日礼物。阿婆准备的是一双粉红色兔绒手套,池小园的是一个电镀玫瑰金的兔子钥匙扣。

池小园说:“白天我带阿婆去商场买的。这个钥匙扣很便宜,你别嫌弃,我工资很低的。”说着看温岭远一眼,正大光明的同老板抱怨待遇问题。

温岭远笑了笑。

宁樨说:“不嫌弃,我正好缺一个钥匙扣。”把钥匙扣的纸盒放进书包,当场戴上那双手套,举到阿婆跟前,“好看吗?”

“好看好看。”阿婆笑得见牙不见眼。

现场唯一还没送礼物的就是温岭远了,宁樨看他一眼,其实是以为他也准备了,并不是质疑他为什么不送。

温岭远显然误会了,笑说:“抱歉,我晚上回来小园才告诉我今天是你生日,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你想要什么?我给你补起来。”

“那你送我一副字。”

“换别的吧,很长时间没练习过,不好献丑。”

“我只想要这个。”

“那要拖一阵了。”

“只要你不忘记。”

池小园跟着起哄凑热闹,“我也要我也要!”

“等你过生日再说。”

“我生日八月份才过,还要等那——么——久!”

吃完蛋糕,宁樨主动收拾,提上装空蛋糕、纸餐盘、塑料刀叉的塑料袋去扔垃圾,在门口院子里撞上温岭远,他正坐在石凳上打电话。

听池小园说,他今天是去参加交流会了,所以才穿得这样正式,衬衫西裤,不同于平常的白大褂或是休闲的穿搭,更显得清贵,只是……

宁樨笑一声。

没有偷听电话的癖好,提着袋子飞快地走了。等回来的时候,温岭远正好打完电话站起身。

“温叔叔。”宁樨三步并作两步蹦到他面前。

温岭远等着她一起进去,她却忽然伸手,往他头顶探去。蛋糕吃到一半被电话打断,他这时候还戴着那顶幼稚的纸帽。

温岭远往她手里看一眼,笑说,“小园一定要我戴的。”

“小园是你的亲戚吗?”

“是我妈那边一个比较远的亲戚,父母离婚了,她原本跟着她外婆过的,去年她外婆也去世。我妈把她带来南城,放在青杏堂当学徒。”

宁樨手上把纸帽压扁,对齐,对折,沉默地听他说完,才笑说:“……现在能在青杏堂生活,也蛮好了。”背着手,两步跳上台阶。

茶室里阿婆泡了茶,清苦解腻。

大家坐着说一会儿话,宁樨手机响起来,是好几天没有音信的宁治东打来的。

宁樨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起身去大堂接。

大堂里光线不算明亮,人站在空荡荡的正中央,说话都仿佛会有回声,于是她走去右边,掀开布帘,在通往二楼的木楼梯上坐下。

宁治东解释说,这两天有事出了一趟海,把私人用的那支手机落在酒店了,所以没接到电话。

宁樨是不信的,电话接不到,微信也不能回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

宁治东呵呵笑说:“怎么?过生日想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