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石槐咧开嘴,好一张血口,“我们是南匈奴呼厨泉单于的部下,有重要军情要告与兹柔县令,还不开城门,耽误了你担当的起吗?”

兹柔城中有一段路是一色的青石板铺成,便是东城门到县衙的直通道,道两旁是城中的黄金地段,没点身份钱财甭想在这落根。

入眼是刘庄二字,进门便是一番阿鼻地狱景象,无数尸横七八卧,皆是刘庄家奴青衫小帽装扮,还有几个拿着更高月贴的护院师父无一不是左耳被削。走进内室,太师椅上二老头颅低垂,颈间血流满衣,幼子尚在母亲怀中,稚嫩的脸上尤有痛楚之色,娇娘却是怒目不得阖眼。

过来了,韩进手中剑一扬,却现不远处的张蛮鱼也随之而动,一闪便在那娘皮身边了,握住她的手把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剑荡开,一个上挑斜刺,额,我喉咙里好像生了个东西。韩进死前最后个念头想的却是,今糟怎么没把那两小厮带身边,想不了瞎了狗眼,那肯定是爹派在身边的绝世高手啊,爹也不跟我说个明白。冤死。

“我这就杀人了?”小丫望着地上韩博文的尸体,还好张蛮鱼一刺之下,立马抱着她转了个圈退后几步远才没有被那喷涌而出的鲜血沾上一丝半点,不然一向爱干净的她可又要哭鼻子了。

柴米油盐精贵,这衣服可就比它们贵多了,等以后我要绣条袍子给他,抬头看着还抱着自己的那个号称当过剑仙的男人,小丫不禁想到。

不对,他怎么抱着我,讨厌,狠狠踩了下张蛮鱼的脚,一等他松开手,便跑开了。可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可不那么容易消下去了。

还没等角落里那群孩子缓过神来,张蛮鱼说了句:“收拾东西,咱们搬家。”便急急忙忙开始往那竹筒里灌酒,昨天不知道在哪户富庶人家拿了这一坛好酒,还没喝多少呢,张蛮鱼又在抱怨自己暴敛天物了。

“兹柔城里进北蛮子,刚我听他们两说,再过会城里逃难的都逃到咱们这来了,自己都收拾下自己要吃的啊,别收拾太多了,鱼哥今个就带你们换战场,吃香的喝辣的去。”张蛮鱼把竹筒收进胸口,自顾自拿起酒坛子就往门口走。

一群人听到这话,打了个寒战,嗷嗷收拾起来,说是别多大,可各个都装的钵满盆满,不是不相信小鱼哥能带自个吃香的喝辣的,是实在饿怕了,一口粮食都舍不得糟蹋啊。

刚看那两狗东西在那东拣西挑,尽糟践自家的粮食,恨不得就剁了他俩,连我们想干什么小鱼哥都知道,还做的这么干净利落,神仙就是神仙。

小伙伴们觉得提着个酒坛子靠在门口自饮自酌的张蛮鱼,觉得越的高大了,恩,都快跟门一样高了呢。

只有狗蛋和小丫,虽然照样满身馍馍,但各自一人一手拿着一把剑。小丫那把是韩进手里的,狗蛋那把是韩进喉咙里的,是他一脚踏着那狗崽子的脸,两只手一起拔出来的。

一行人出来门来,现外面又下雪了。下雪好啊,当死人啊!这景致映的真是贴切。张蛮鱼不由想起那大红衣说过的一句话。

正巧看见栓在歪脖子上的两匹马,一群人又拥了上去。看众人想摸又不敢摸的神情,张蛮鱼在后面乐开了花。

“别站在马屁股后面,然后想摸就摸,就当提前摸大姑娘了。”

小丫红着脸剐了就站在她旁边的大蛮鱼一眼,就跟着大伙一起上去准备试试是马摸起来舒服还是自己的皮肤溜滑。

还没等大家摸上去,那匹枣红马不快地打了声响鼻,摇了下马头,众人被吓退。狗蛋却不服输,拎着把剑便上去摸住了那马头,那未干的血迹分外妖艳。亏得狗蛋身大,才不至于像小丫一样把剑只是在地上拖来又拖去。

他可舍不得起刃口。

但那马明显是塞外的种,面对外人的抚摸,十分不耐,将马头摇来摇去,四蹄也不安分起来。狗蛋手上的剑紧了紧,死死摸住那马头。

张蛮鱼一看这马性冲,不适合骑乘,再说这些小兔崽子也爬不上马背。说了声:“狗蛋,韩进那狗崽子不听话小丫怎么做的。现在这畜生不听话,你该怎么处置啊?”

“该杀,小鱼哥。”说完,一剑捅穿了那马脖子,再怎么犟也是匹畜生而已。

“小鱼哥可不该杀,好了,狗蛋,畜生不听话用这手段可以。将来别有的人稍微不给你摸一下,就拎刀捅人家脖子。”张蛮鱼见狗蛋脑子挺聪明,手段也够果断,大大地开心啊。

“别磨蹭了,走,进兹柔城里吃肉去。”说完大手一挥,就出了。

众人不懂,但小鱼哥都走了,连忙跟上去。

鹅毛大雪,半大小孩,有人怀揣白馍,有人左手拎剑,更有人提酒欢歌。放在一大画师手里,又是一传世美作。

“大蛮鱼,为什么要去兹柔啊,不是北蛮子都打进城里去了嘛?”小丫拖着剑,哒哒地跑上去缠住张蛮鱼说道。

张蛮鱼又大口灌下一口酒,脚步不停,“刚我在那小土丘那听见还有两个人去寻食了,指不定就快回来了,现在不走,等会可就被官老爷砍脑袋了,你不怕我是怕的快尿裤子了。”

“大骗子,快说实话,不然。不然”

“不然怎么样啊?”

“不然就不理你了,哼哼。”小丫一努嘴,鼻子这么一哼,姑娘家自带卖萌撒娇绝技使得是天衣无缝。

看着小丫冻得红彤彤的鼻子,张蛮鱼也有一丝不舍,从怀里掏出那竹筒,“喝点,暖和。”便塞在她手里。看着手里的竹筒,还是自己以前经常放胸口的那个。酒还没喝,脸蛋立马红了,小啜了一口,呦,这酒果然是最好的胭脂。倒剩下一笔不菲的脂粉钱啊。

“能少杀人还是少杀人,这世道也没到人命不如狗的地步,有你们在,老杀人不好,小时便杀人,大了杀什么?”张蛮鱼看似喃喃自语,而小丫还醉在那一口酒里。

倒是紧跟一个身位的狗蛋听得个一字不落,小时杀人,大了便陪小鱼哥杀天下,狗蛋默默在心里给了个答案。

一行人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路上倒是碰到好几波逃难的人。前几次,还有好心人提醒他们前面有兵祸,劝他们一起逃难去。后面的就直接打个照面,别说劝一声,脚步都不带停的,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张蛮鱼看一波,叹一波,从古至今,百姓最愚昧,百姓最无愧,这句话说的真没半点水分。

“小丫,知道为什么逃得最前面的都是那些衣衫褴褛的人嘛?富人可是有马又有车的。”张蛮鱼看了看还抱着竹筒的小丫头,打开了话匣子。

“穷人没东西啊,拔起腿就逃了,有钱的人看了这个不行得带着了,看了那个觉得好不能丢,舍不下宝贝当然得不了姓名,有舍才有得嘛!”小丫抬起头,骄傲着望着那个所谓的剑仙。好像回答对了有糖拿似地。

“不错,哥哥没白教育你,哥哥不但天生是当剑仙的料,想不到教书育人也有几分成绩啊。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哈哈,人生果然寂寞如大雪崩了要。”

“呸呸,大蛮鱼,太不要脸了,分明是我爹爹教的好。”小丫呸呸嘴,不屑地道。

走了大半个时辰,张蛮鱼一行人总算到了西城门了,城门洞开,稀稀拉拉的百姓正四处逃窜着,好歹没听到兵戈死起骑兵纵横的声音。

张蛮鱼给每个人小喝了一口酒,都暖和下身子啊,接下来可是要撒丫子跑的,谁跟不上,回去小鱼哥叫他吃二十个白馍馍,还不带喝水的啊。狗蛋,带路跑,给我冲进韩府把他家抄了。上。

二话不答,狗蛋撒开丫子就跑了起来,众人狂追,一溜烟功夫便到了韩府门口。张蛮鱼一见大门都开着,一乐,又省事了。带头第一个冲了进去,果然人去楼空了。问道:“小丫,你说那藏满金银珠宝的地窖在哪?咱去抄了它。”

小丫都快哭出来了,“大蛮鱼,我哪知道什么地窖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有没有都不知道。”这死蛮鱼带着一群人就来这里找这个子虚乌有的地窖,真是恨不得咬死他。

张蛮鱼面色不改,装模作样一掐指,说道:“本仙掐指一算,此处必有不义之财,孩儿们拎家伙抄家了,有什么异常来汇报我。”一声令下,好似入林,众人一眨眼便跑了个没影。这才有空擦擦汗,脸色稍微红了红,不禁暗自得意,机智的小鱼啊,你可真是大才。

一声娇媚的“哥哥”在背后响起,“你怎么在擦汗啊,很热嘛?大冬天的不是病了吧,剑仙也能得病啊原来,真不愧是哥哥呢。”

“死丫头,要不是老在我耳边说那韩狗崽的闲闻轶事,哥哥能在这栽跟头。”说完,嘣的一声,弹了她一个脑崩。

小丫气鼓鼓地不停揉额头,“都被你弹扁了,我以后嫁不出你负责啊?”“我负责,谁叫你越长越漂亮。”张蛮鱼顺口就道。可把小丫羞了个面红耳赤。

张蛮鱼打了个哈哈,这天气不错啊,便四处转了起来。小丫头便在后面紧紧跟着,像个小媳妇一样,还比一般的小媳妇都好看。

看见院中有一井,边缘还有麻绳摩擦的痕迹,但四周却空无一物。张蛮鱼投了个石子,一听回音,果然是口空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