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扣看了他一眼,点头应声道:“养不教父之过,既生父不在,叔父当负其责。着人传朕口谕至保龄侯、忠靖侯,史家女言行失德、教养不端,累及长辈,故罚俸三月,禁足半载,使其二位夫人好生训导,以儆效尤。”

贾环哭笑不得,扯住他袖子道:“你待怎么着?还嫌此地不够乱?姐姐情绪不好只怕坏了身子,你且陪她旁侧说说话儿,这里自有我与郡主为她讨要公道。”

宝钗柔声道:“三妹妹这却是说差了。娘娘虽得宠,却到底越不过今上与郡主两表兄妹的情分去。她与林妹妹亲近,我们素来也玩得好,想来过会儿子倒能说上些话。”

林黛玉眼圈有些红,待那女子问过一遍后方笑道:“你个凤辣子,想来便是不安好心,要使我哭来。在大家面前丢了丑儿,看环儿可饶你不饶?”

更有那江南甄家的大房夫人与她勾搭上,一来二去竟是有些无法无天了。

贾政替老母求荣宠那折子写的声泪俱下、感人至深,今上似乎颇为喜爱他纯孝,不仅大大方方地允了,又将那折文贴在邸报上广告天下,另还加了他半品,升做工部郎中,如今大小倒也算得上个人物了。

贾环在主位坐了,端着丫鬟沏好的茶汤,姣好面貌如谪仙儿般淡漠平静,水泾却情知此人一贯的不是好性子,除了对皇兄和软些,手段竟是实在狠辣极了。

午禾嬉笑着接了,手指在他唇上抹一抹,方离去了。

宝玉看得眼睛都直了,贾环却未免皱了皱眉,低声道:“这扮杜丽娘的是何许人也?”

花窗外却有人声声地叫起“二爷”,想是茗烟几个已备下了车马,这是正催着他走。

贾环无奈地瞧了眼莲香,女孩儿芙蓉般的面孔尚带些愤懑郁郁,因笑道:“我倒还没不高兴,你恼甚么?她一句不曾说,你却好生泼了一回脏水,也不知跟谁学的,许多刻薄尖酸。”

贾环打从开始来到红楼世界中,连区区一个婢女也不曾一心待过,更不提那心思叵测的贾氏一族。固然后来林黛玉、王熙凤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也甚是交了几个如龚琳一般的好友,但无论哪个,却始终比不上赫连扣初初带给他的那份震撼与感动。

但有心人实则并不难现,“稷下论坛”出现的契机太过诡异了,几乎就在乡试放榜的隔两日,大家伙儿就前三甲有十分的话要说之时。虽他们的文章也名列邸报之上,但比起沈不知这种前科状元来说就显然不够看了,倒也不是说乡试的文章不够花团锦簇、精彩修列,而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谁知道如今乡试的的前三名不会泯然众人、名落孙山呢!

“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笔。用黛者,无非形容秀美的闺阁女子,所谓女卫悦己者容,姑娘却是有段好姻缘了。”

水泾睨了他一眼,他的眸色深棕,冷光深藏,粗看去竟如独狼般十分瘆人:“只不愿皇兄所托非良人罢了。也算尚有把子骨气,使得自身科举来。”

毕宏笑得颇有些勉强,定了定神道:“请皇上恕罪,今儿个奴婢出宫寻刘、宗二位大人时叫屠大人瞧见了,一时紧张漏了马脚,况太子殿下生而聪慧”

抱琴应了,宝玉宝贝似的叠好了那宣纸塞进荷包里,才跟着一众姐妹一并退出了正厅。

贾环吃笑,摇不语。

饕楼在赫连扣和龙鳞卫的庇护下展势头凶猛,另在应天府苏州府等处起了好几家分店,如今倒成了贾环与赫连扣手中颇为厉害的一张底牌。未免出现尾大不掉等问题,贾环却是丝毫不敢松懈的,一应账册看下来,竟是连入了夜也不曾察觉。

彭索骥领命,一手握住林如海肩膀,嘴中道声“大人得罪”,一手捻了那棕色的小药丸弹入他口中,捏着下巴颔略略抬起使他咽下,眼见着林如海气息渐渐平缓才缓缓地放开了,又如一道影子般沉默地站回贾环身后。

言辞间却也显出几分悲苦愤然来。

林如海道:“你有这份心便已足够。如今朝堂吏治清明,圣上英明决断,正是天下学子抒扬此宏图大志之时,我却老了,再没有那些拼劲了。”

那富得流油的林府先不提,单论贾琏,她的耳目可是一一通报了的。不过半年功夫,那往日只知招猫逗狗养女人玩儿的琏哥儿倒像突然开了心窍子长进了一般,风风火火地搞起了金玉缘和潇湘绣馆。

贾环眯了眯眼,淡声道:“恐不过是得了我们那好太太的令吧,只管拿捏住二哥哥,回去也好生恶心下嫂嫂,倒是打的好算盘。如今二哥哥一心扑在金玉缘与潇湘绣馆,只恨不得一刻钟掰成两刻钟来用,什么汉玉楚玉,便是再来一沓子玉也不顶半点用处!”

“原来是葛蕈姐姐,一别经年,不想今日竟相会了,实是双喜临门。”贾环浅笑道。

“老爷与郡王久候多时了,三爷里面请。”

奈何这王夫心里眼里只有自己个儿的宝贝蛋心肝肉,那贾环又是赵姨娘那贱妇的种,故而评判起来早不知偏了多少个十万八千里,虽嘴上不说,心里却恨得都泛出了毒水儿。

彭索骥暗自翻个白眼,心说那饕楼是哪儿,还不是您小祖宗的地盘子,哪些好的不是先吃先品的,混说甚尝鲜呢?面上却不露分毫,仍嘻嘻笑道:“这也不算个事儿,我这张脸面在京城里大小也算熟悉。改天、改天老彭做东,也请二位小友搓一顿,想来与哥儿好的,俱也都是人中龙凤,只别看不起我个粗人便是!”

在这学里的,多是两府的正派子孙或贾家旁支嫡系,且不提前者。后面那些但凡与贾家有些子微末联系的,竟也不知哪里来的傲气,处世嚣张无礼至极,譬如那金荣薛蟠等。别看他这个老师整日拿着戒尺,却是哪个也不敢得罪,任由他们对自己不孝不敬,没白的憋出了股子郁气。

“环儿,、听姐姐一言。贾府不是、不是善地,待走后,、竟还是——咳咳——快快地离去了罢,、知——咳咳,外头有路子!”林黛玉仰脸艰难地说道。

言下之意竟是将二撇得清清的,决计不谈半分私交之类,这北静郡王倒是个有意思的!

赫连扣把玩着手心一簇长,缠指间有若脉络细软的流苏,端的是顺直柔滑,使他万分爱不释手,但听水溶说了那番话,嘴角便不免露出丝冷笑来:“贾宝玉那是个甚蠢货?不过衔了块玉落草,便真是什么良才美质了?依朕看,也不过是个仰仗祖宗余荫不通间疾苦的废物了!”

薛宝钗当下也顾不了其他,只以薛姨妈处已治下饭不好缺席便急急跑了,连身后宝玉留她一并用膳也不加理会。

正在他惶急无措之时,贾环披着一身墨紫大毛衣裳走进来,一头润湿黑散在肩背,几有小腿长度,行走间水浪般起伏不定,越衬得轮廓柔美,肤白玉脂。

贾环紧绷的肌肉顿然放松,懒懒地坐下去,后仰着头看他,眉目清丽的脸孔上浮起清淡温和的笑:“可见七叔心里还是最记挂着你,巴巴儿地要给你送人不是?”

又揉了揉眉心,贾环道:“你也甭拿话来激我。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姨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一定盖着蓝色夹面儿缎子帘的马车停在了荣国府侧门,驾车的是个穿着件儿黑布褂子衣的健壮男人,面色冰冷,唬的门口站着的小厮退了好大一步。

姚无双随意点了点头,倒使少年微微怔愣,老和尚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根青竹枝子,往贾环脑门上点了点:“你承了我这一身本领,便也算我姚氏中人,换做先贤规矩,却是你要改名换姓的,如今也就算了。只我姚氏行走,三条规矩,一不得欺师灭祖,二不得助纣为虐,三不得□好色,你可能遵守?”

殿外传来一声笑语,清越如水,环佩叮咚一般:“这你可是错怪了我师,他可是准点准刻地放了我的。”

王熙凤嘴里苦心里慌,邢夫人与王夫人一直不睦,她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有心要寻贾琏回来商量,却只听闻他眠花宿柳,在郊外庄子里养了个甚么湘楚院名妓的,只气的王熙凤连砸了好几样瓷器,咬着牙承担了此事。

贾环并不愿走仕途的道路,却现除此之外的法子都难免为人诟病,他前世固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比起这些专攻八股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却还是差距颇大,为了日后不顶着个佞幸名头过活,贾环说不得也只能拼一把!

闻名京里的饕楼日前推出了几款新式饮品,有叫酸梅汤的,也有叫奶茶的,还有一物最为奇特,说是叫甚冰淇淋。此三种,酸梅汤是最便宜的,便是寻常人家也喝得起,晚间歇了工的汉子媳妇儿多愿意花上三文钱买一大碗,饱饱地喝了,保管暑气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