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十一楼经常扔酒瓶的那家吗?”保洁阿姨两眼放光,“我跟你说啊,袁小姐,她家扔的酒瓶可值钱了,平常人家都是啤酒瓶和易拉罐什么的,很少有这么值钱的瓶子,那天我去废品收购站正好遇到酒商来收瓶子,一看到我送过去的,可高兴了,十个瓶子卖了小千块呢。”

“呃……”袁夕一着急就把帮艺人推掉各种活动和代言的官方辞令拿出来,“我是说,二个月的时间准备一场婚礼太仓促了。”

“为什么你这么好追?”这个问题困扰他许久,从第一次约会到今天,太顺了,一点反抗都没有,就宣告他的胜利未免有些太过突兀。虽然他的智商比周明谦确实略胜一筹,但他还没有自信到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袁夕追到手。像袁夕这么女王的女人,没有刻意地刁难彰显她的个人魅力,就像是没有灵魂的建筑,再美好都只是一个空架子。

“你知道吗?他就像个父亲。”回来后,袁夕哭着扑进路小弥的怀里,“甚至他比我的亲生父亲做得更好,他从来不会要求我什么,小心翼翼地靠近我,似乎怕我会排斥他的存在。可事实上,我有太多的后爹,我根本没有耐性和他们相处。因为我知道,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换人。”

周**扶着周老爷子,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老爷子在经历过一次丧子之痛后,再一次面对白人送黑人,他显得特别的平静,从容地指挥周明泽着手准备后事,并和交警部门完成交通事故的处理工作。

无可挑剔的简历,完美至极。可完美之中却带着让人惋惜的惆怅,在篇幅的最后提到她的个人生活——至今单身。

周明谦双手撑在桌面,倾身向前,浑身散出不容置喙的凌厉,“爸,我相信你在对巩姨忠诚的这些年间,也伤害了不少女人。她们当中,有些是爱您的钱,有些是真的想要和你共渡一生。可你因为心有所属而不得不伤害她们,来维持你所谓的忠诚。我不想步您的后尘,所以蒋子欣的事我一定会插手。”

他的手背轻缓划过她光滑的手臂,“我真的很想撕了你这张高贵优雅的人皮,看一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嗯,我知道。在……”她看了下时间,“在五个小时之前。”

靳帆随新的剧组去外地拍完一组外景回来,看到袁夕手下几个助理都是绷着个脸,大气都不敢喘,他立刻嬉皮笑脸地坐到袁夕的办公桌上,曲指在她埋头的文件上轻轻叩了几下,“宝贝,我回来了。”

袁夕不以为然地皱了皱鼻子,“谈判有什么难的?只要我有足够的资本,我就能拿到。但现在的形势是,人家导演喜欢干净美好的白莲花,而我这只有一朵已然凋谢的干莲花,虽然演技出众,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我拿什么跟一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白莲花争?”

袁夕被他话中的无奈逼得眼眶肿,搂在他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那些掩埋多年的情感慢慢往外冒,她想要张嘴,想要开口说爱他,可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还有,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有性。欲。望,那时候她瘦得就像芦柴棒似的,没有一点女性特征,为什么会有人强,奸她,而她却一点都不哭。好奇怪……”

靳帆这点绅士风度还是有的,倒了两杯水过来。

宫敏言被一个脸色阴沉的男人接走,那人坐在车里,袁夕觉得很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我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自然反应。”

“可你爱他。”巩琳亲口说出这一事实,她不愿意否认这么多年来,袁夕心中的人只有周明谦,虽然她极力地压抑自己的感情,并接受徐栋。

靳帆绅士地欠欠身,“随时听候吩咐。”

“你不要告诉我,这段时间我所有谈成的代言都没有我的份!”

不是她不确定,而是在周明谦身上,她很难维持所谓袁夕的自信。被拒绝的绝望,始终萦绕在她心头,久久无法挥去。

袁夕喝得再多,也明白这种暴户恶心龌龊的想法,当即打开一瓶未启封的白酒,“这瓶我敬魏总,我干了,您随意。广告代言这种事情请求你情我愿,就像男女之间那点事,合则聚,不合则分,最重要的是高兴。只要是我袁夕高兴的事情,怎么来都行。但是哪天我要是不高兴,谁都奈何不了我。”

那个狗仔下意识地将相机藏在身后,思索着他话中的可能。

锻炼完,照例是精油spa。袁夕也趁机偷了个懒,放松一下,被按舒服了就睡了过去,等到她醒过来,才现靳帆已经走了。

“周爷爷。”袁夕打小就嘴甜,见了长辈嘴里就像抹了蜜似的,再加上她刻意的乖巧懂事,更加地讨人喜欢。

父子俩的争执还在继续。

“你必须走!为了袁巩两家的颜面,你必须尽快离开。等人们淡忘了此事,你再回来。”袁皓业语气强硬,“如果你不肯走,你将失去一切。”

周明谦闻言拧起眉,深深地睨了路小弥一眼,跨前一步和宁暄打招呼,两个人很快就退到会场一侧的吸烟区,只剩下袁夕直勾勾的目光盯着姚梨带来的男伴。

她冷哼,“你又不是医生。”

“小慧,要不要直接拿瓶酒精往我伤口上喷啊?”袁夕用眼神制止母亲自乱阵脚的愚蠢举动,“我需要的是专业的医生,而不是你的假好心。”

位于海边的疗养院绿树成荫,幽静怡人,空气中带着潮湿的黏腻,带走盛夏的燥热难耐。前些天的那一场长达十天的暴雨,泥土浸透雨水,在烈日暴晒下散出久违的芬芳。

“徐栋,你到底想做什么?”袁夕笑得脸都要僵了,等到人差不多都走开,才生硬地起身质问,脸上仍是百炼成钢的笑容。

周明谦要得很急,每一下都又深又重,直抵身体的最深处,似乎是想在证明什么,可身体永远都比心更诚实,更直接。

袁夕想也不想就叩开驾驶座的车窗,“送我回家。”

连悲伤的方式都不忘维持她最为在乎的精致,她到底是有多害怕破坏她从小到大努力维系的“袁夕”。

“我找徐栋。”袁夕维持着公式化的笑容,有礼有节。

吧台边有服务生正在擦拭酒杯,他们的动作放轻放缓,生怕惊扰到他的演奏。

周明谦莫名地烦躁激怒了袁夕,“你第一天认识我吗?不迟到我还是袁夕吗?”

“我们当时都醉了。”徐栋苍白地为自己辩解。

一室蓝山的香味,从袁夕开始喝咖啡起,她就只喝蓝山,从来不曾变过,连最昂贵的猫屎咖啡摆在她面前,她都不屑一顾,依旧优雅地端着她的蓝山。

“赶紧撒手。”姚梨嫌弃地推开她,“喝酒,别跟姐谈感情。”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袁夕是个醋劲很大的女人,对男朋友看得很紧。

“余医生,这是我认识汪逊一以来,他说过最多话的一次。”周明谦闲闲地耸了耸肩,慵懒的笑容再度回到他的脸上,“好吧,太久不说话是会憋出病来的,所以,余医生,能打个折扣吗?”

忙碌的生活让我们都忘了倾诉的重要性,太多的痛苦、悲伤、愤怒积聚在心中,已然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执拗也会伴随而来,固执地想要一个结果,固执地想要寻找一个出口。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在困难面前节节败退的主要原因,他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成功和失败。

“好了,你可以说了。”余悦扬坐在新开的小套间的沙上,翘着腿,喝着咖啡,一派和朋友聊天的架式。

周明谦想了一下,抿了一口咖啡,又沉思片刻,说:“这里的咖啡真难喝。”

“那么,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你那有上好的咖啡,你来的时候没有带,你想回去拿,以此中止我们即将开始的话题。就像你对逊一那样,随意转开话题,是因为你害怕面对他所提出的问题。”只有两个人的空间,余悦扬不再是刚才看到的和蔼可亲,他一脸的严肃,双眼如炬,不让周明谦的任何一丝表情逃过他的视线。

周明谦放下咖啡杯,摊了摊手,“不是说,要和你的心理医生当朋友吗?我这是尝试和你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