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老爷跟张氏在一块儿唉声叹气,想着儿子长得太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这要是个女儿的话,她们还能指望着女儿的美色嫁一个高门,至少没有坏处不是。但偏偏是个儿子,当初在肚子里头的时候,这对双胞胎的姐弟也不知道商量好。最后君老爷倒是真的想出一个办法来,一拍手说道:“十郎不能把自己晒得漆黑,但可以让自己吃胖一点不是,那些当大官的哪一个不是胖乎乎的。”

顾小公子更加活泼一些,拽着荷包一副很想打开的样子,但碍于顾庭兴在场只能硬忍着。

顾庭兴好歹是知道程越无的性格,但也被他气了一个够呛,恨声说道:“那也好过有的人得到了还不珍惜。”

君长宁听得头疼,又暗恨这女人居然对自己来这一招,他可从未想过给这两人掩饰的,只是淡淡说道:“七姐姐是未出嫁的闺女,又在孝中,按道理看见外男就该远远的避开,哪里还能自己凑上去的,这件事我不管,自有老爷太太处理。”

燕朝的葬礼守孝其实已经简化了许多,在某些朝代,儿女守孝的时候甚至要住茅屋睡草席的同时还得吃糠喝稀,往往一个人走了,儿女之中身体衰弱的也得跟着一起走。燕朝虽然对孝之一字十分看重,却只要求禁止夫妻同房,外交娱乐,需要茹素,其他的并不严格,等休息的时候,自然有嬷嬷给他们端来补身体的东西。

君老爷其实也是一时之间太兴奋了,哪里不知道出头椽子的坏处,自然不会在中了秀才之后就大肆宴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多么眼皮子浅呢。只是乡试三年一次,最近的一次也得是明年秋天,君老爷这会儿有些心痒难耐。

另一个叫做高明义,十七岁,已经考过一次科举,不过那次落第了,据说还是因为休息不好的缘故。所以这次君长宁一开口他就满口答应下来,高明义家乡还要更远一些,家里头倒是也富有的很,随着一起去的时候带着不少东西,大概也是不想占了君家的便宜。

他们想的不错,原本圣上子嗣单薄,仅有的两个皇子都从小药罐子养大,这样的身板谁敢让他们当上皇位,所以当初才会让醇亲王的四子燕祚入宫,当着半个皇子养大,如果他表现好的话,皇帝估计就会把位置传给他。

君长宁心中微微有些惊讶,下意识的说道:“早晚都是要考的,只是父亲,之前你不是说过我年岁太小,即使考中了也不过是得一个好听的名声,反倒是不能得到实惠,等过几年圣上说不准已经把我忘了,还不如再等几年,至少能出门办事的时候再去考试。”

六小姐君容萱却是嫁给了一个寒门学子,虽说家里头寒苦了一些,但徐珩学识不错,身上也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只是暗地里头,不管是君老爷还是君长宁,对此人却是有些不满的,虽说七夕节巧遇是件美事儿,但这位上门提亲的时候有些做作,只是君容萱自己愿意,五姨娘也在敲边鼓,最后还是定了这事儿。这位才出嫁一年,已经怀孕四月。

一听这话周围的学生也露出几分同意,金通虽然有些跋扈,但其实才学非常不错,在季弘来之前也是颇让老师喜欢的,又因为家里头跟京城关系十分紧密,自来都是以学院第一人自居。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小打小闹基本上没被季弘放在心上,比起他家里头那几个所谓的弟弟,这些学生的手段实在是仁慈的很,不招人妒是庸才,十郎的这句话倒是非常的有道理。小麻烦他应付过去,不但可以锻炼一下自己的随即应变能力,那些人见识到他的本事,也会慢慢的臣服下来。

君长宁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们可不能白白浪费时间,再说我晚上睡得可早啦。”

程越无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了那少年一眼,对方似乎略有所感,抬头朝着这边看来,少年的眼睛黑得见不到底,没由来的让人觉得心惊。程越无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心思深沉的人,那会让他想到他那阴险狡诈的嫡长子哥哥,所以他才会分外的青睐君长宁,只因为这孩子虽然心思灵通,却有着一双无比清澈的眼睛。

而另外两派的人中,第一种对他或有轻视,面子上倒是过得去,毕竟自古以来官商结合,像是林少爷之类的,跟君家的关系十分紧密,自然不会给他脸色看,再说君长宁也是个知趣的,不会特意去得罪了这群小少爷。有林少爷林怀恩的面子在,总归也都能说上几句话。

所以这位镇长一狠心,直接把孩子从家学送到了官学,还硬是让他住进了青山学院的校舍。小胖子邱一航可真是从天堂落到了地狱。几个老师收了镇长的贿赂,对他分外的严格,教训起来毫不留情,想要告状却也回不了家,偏偏他也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隔三岔五的就要挨骂挨打。

即使是小心思也显得那么单纯可爱,燕弘这会儿也忍不住露出几分笑容,伸手揉了揉小孩的头,丝软的不可思议,顺滑的手感几乎让他不想把手收回来,只是小孩已经鼓着脸颊叫起来了:“不要揉我的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当然,君怡宣定亲的可不是孟玉卿,人家比他二姐姐还要小好几岁呢,定亲的也是孟家人,就是孟玉卿的大哥孟玉明,因为前者的关系,君长宁还见过几次,记忆中是个挺豪爽的男子,看起来跟他爹他弟弟十分不同,据说也确实完全不是读书的料子,等明年就要离开书院,接手孟家的生意。

马车前头就两个位置,君长宁自然是没能把人赶出去,不过齐家也知道小少爷最不爱听自己叨唠,见他露出几分神色就住了嘴,坐在那儿摆弄一叠子的纸张,那是老爷临走前说过的,少爷写了的字都要好好保存着。

程越无埋头苦读数十年,为的不就是唯一真心关心着他的姨娘能过上好日子,谁知道他的出息却成了姨娘的催命符。孝子当头,就算是他有确实的证据,为了家宅安宁,老太太老爷也只会将事情压下来。

君十郎一抹脸孔,手上顿时是黑乎乎的一片,心中有些哭笑不得,想着自己带着一只乌龟到处走肯定要丢了人,顿时鼓起了脸颊来。这样一来倒是分外可爱,看得男人有些爱不释手起来,连声说道:“这可真是对了我胃口,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做入室弟子吧,臭小子快滚吧,以后下了课就往这里来,有你的好处。”

君十郎没料到他居然还能来找自己,有人带着走自然是更好,当下点头说道:“那便最好,多谢孟家大哥了。”

两天的路程并不远,为了不让孩子们显得精神低迷,一路上三个大人都秉着休息好才是真道理来办。又都是有钱人家,吃的喝的自然都是最最好的。等两日之后马车渐渐靠近了青山附近,几人才注意到这会儿青山那真叫一个人山人海的。

那边金阳已经拿出一张纸来,笑着说道:“大哥你瞧,我早就准备好了,请了外头的书生写了两个对子,待会儿就好好考一考表妹夫。”

对于俗人来说,重要的当然不会是簪子多好看,而是那昂贵的价格。那支流苏金步摇并不华丽,却显得别出心裁。金子打造的簪子镌刻着祥云的花纹,尤其是顶部却是用金丝拉成了一只蝴蝶的模样,用粉玉做了蝴蝶的身子,生出一股别致清雅来。

最后君家三巨头围在一起,那是把宁邑县里头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个遍,毕竟是君家的嫡长女,要是嫁的不好的话,多多少少还会影响了后头的人。后来不知怎么就看准了宁邑县令林大人的一个远房侄儿,说是侄儿,其实不过是叫名的,早就出了五服,不过同样姓林罢了。

君十郎想着是不是该去寻一个字帖来练练,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小的缘故,他的字体总是少了几分风骨。好吧,他这个人原本也没有什么风骨可言,但现在可是古代,文人要是没有半点风骨的话,可是要被人看不起的。酌定了主意,君十郎想着晚上就跟君老爷说一下这件事。

听着两个小女孩考虑婚姻大事,君十郎心中有些微微的别扭,暗道十五岁就能家人,上辈子还是无忧无虑初中生的时候呢。不过他自己也没有经历过多么纯真的童年,这会儿听着大姐口中的黯然,倒是能理解一些。心中只恨自己年幼,这个小身板真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直到此刻他才深刻的明白,上辈子的林昌,那个孤儿出生,一辈子靠着自己奋斗的男人已经消散在岁月的长河中,那个世界甚至不会有人记得他。而现在他是君十郎,君家的小少爷,仅此而已。

下车的时候君十郎实实在在惊讶了一把,大悲寺在城外的燕山上,燕山其实并不高,至少在他这个看过许多名山的人眼中,那就是比一般的小土包好一些,只是宁邑这边山少,倒是颇负盛名。

听了这话张氏也是心中一动,青山书院虽然比不得那些有名望的大书院,但里头的几个夫子却是有大学问的,他们这样的商家,真正有学问的人估计不屑于上门,要是孩子能进了那儿,得到了夫子的赏识,可不比在家闭门苦读来得好。

一连串的好话盖在九小姐身上,作为主角的女娃娃只是将绣线扯成了一团一团的,奶娘伸手把她抱开的时候似乎还要哭了,但很快就被哄好。接下来就是君小少爷的抓周,一瞬间室内的气氛似乎也紧张起来。

听了这话,张氏的脸色更加难看,被他抱在怀中的君小少爷明显觉察到张氏浑身的紧绷,连忙搂住她的脖子,慢慢给她拍拍后背,一旁的齐嬷嬷又说道:“夫人可千万别忘心里头去,那个人向来都眼皮子浅的很,等将来小少爷长大了,家里头也已经过了三代,可以读书考科举呢。”

君玉宣正要教训几句,却听见外头有声音传过来,再看却是三小姐四小姐一起过来了,这两位因为姨娘都是张氏身边的人出身,平时也走的较劲,连带着这两个小姐也是几位亲近的。大概是这样的原因,张氏所处的两个嫡女跟她们之间的关系也不错。

对于自己这个便宜老爹林昌表示很无语,等他娘出月子之后,这位就一直跟着他们住着,要说君老爷长得还算不错,就是白胖了一些,看着挺有喜感的。张氏收拾好就偕同君老爷,带着一群嬷嬷丫头浩浩荡荡的往荣福堂过去。那边早早的有丫头在门口等着,瞧见他们过来便喊道:“老爷太太小少爷来啦。”

旁边的齐嬷嬷不知道小婴儿的想法,瞧他动作利落的吞着奶水,压低声音像是怕吓着了孩子似的,笑着说道:“小少爷虽然小,倒是乖巧,瞧瞧吃奶多有力,过不了几天就能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