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说话?”过了许久,萧烈抬起头,撑在襄湘上方,凝视他略显苍白的脸。

就像蒋介石门口挂着的那副对联里说的,‘登高望远海,立马定中原’。那时候的蒋介石志怀“登高”的信念,每日在自己的窗口看到江涛奔流的黄埔水面,不忘笼络人心,克己制胜,勤于公务,力求有一天能问鼎中原,自称霸主。

萧烈眯起眼睛着看着襄湘,忽然一低头,凑到了襄湘耳边,他说:“当然是革命故事。”

淑惠呵呵笑个不停,打趣道:“少来了,臭小子心里指不定多想娶媳妇呢,还在这里装样。老爷说让你自己看着办的意思,是万一有比镇长家条件好的,你推了镇长家也无所谓。可是你自己得把好关,别说些革命青年不看门第这种傻话,你看良默娶的媳妇,带的那些嫁妆多撑门面,现在老爷不让良默管产业了,可他就吃他媳妇的嫁妆也够了。”

“我以前常听孙先生说,那时候革命一次一次失败,他心中失落的时候,是g**的理念给了他新的希望,还帮助他实现了黄埔的建设工作,所以才有了‘新三民主义’。”

“哼哼,早打听过了,邓牢头感冒发烧流鼻涕,今晚不来查房了,兄弟们该干嘛干嘛。”曾扩情说。

小艇顺着粼粼的江面一直向前,微风吹拂起来人的衣襟,夕阳余下,一片金色的华光,黄埔迎来了一位等候已久的人。

然后他转向襄湘:“抱歉教官,在田是个直性子,他……”

那学员不作他想,点了点头就往外跑。

襄湘的脸一僵,心想我真的盯着他看了那么久?

事情发生在一刹那,快到襄湘反映过来的时候已经丝毫动弹不得了。一个满身是血的汉子拿一把手枪抵在襄湘的太阳穴上,另一只手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那汉子似乎一直藏在死人堆里,等待机会杀出重围,附近落单的襄湘正好成了他的人质。

襄湘脑子迅速的转了转,一改往日三缄其口的作风继续劝说:“校长,此事非大非小,处理不好会影响您的政治立场和形象。直接开除他,会让人抓住您的把柄,说您独裁,舆论也会偏颇宣侠父。而且万一他们惹起了事端,您怎么向孙先生交代呢?一些有心人会不会借此让孙先生对您产生不好的印象。”

这段小插曲非常有意思,后来在同学们中间很快传开,每到开饭时,大家总忘不了互相调侃几句,“今天吃什么?”“三味煮鸡,萝卜大葱。”接着,大家哈哈大笑一通,也算是先精神会餐。因为这几句调侃,襄湘被学生们提前认识了,大家都觉得这个教官很有趣。

蒋停在宋希濂面前,他甚至没有转身看他,开口就问:“煤是黑的还是白的?”

不管蒋校长是不是故意为之,但在襄湘看来蒋当时的做法是很帅的。

考官与那考生争执不休,惹得众人议论纷纷。考官撇到人群中的襄湘,立即上前敬礼道:“杜教员。”

蓝袍乡绅道:“哪里是过誉,分明就是允连兄和贤侄过于谦虚,所谓堂堂君子,耀耀皎皎,正是我辈的楷模。”

一个拉二胡的老头过来,把小丫头赶到一边,对襄湘说:“这位先生,班主就是刚才出去的那位,您如果不忙的话,先坐下来喝杯茶吧。”老头很机灵,唯恐襄湘现在突然走了。

襄湘说:“我听说老爷派人断了人家家里的生路。”

“不,不!你写的很好,我这些年一直在读你写的报告,改组党国的时候,党内吵的很凶,就是你的这些报告给了我很大的决心。”

襄湘抬眼打量蝶衣,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他低着头抱着饭碗,整个人单薄的不行,好像风一吹就倒了,短短的头发很服帖,看上去柔然又温暖,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泛着金黄色,忽闪忽闪落下许多尘埃。

襄湘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安禄山之爪,然后灰常无辜的说:“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胸。”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从玻璃上滚滚而落,襄湘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和廖先生担忧的神情,喉咙里的话硬是被咽了下去,原本他想对廖先生说:“那个人不是池中之物,让他当了黄埔校长会后患无穷。”

“你刚才那是怎么了?我看你最近就跟吃错了药一样,你家里的一个小伙计来找了你好几次,你每次都把人家骂跑,我看你才是最应该被骂的那个!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襄湘说:“我有自己为人之道的标准,不需要你教训我,这个地方真是压抑,我一天都呆不下去了。”说着转身就走。

杜老爷冷笑了三声说:“你这个狗东西,你早认识姓周的那个破货?”

专栏划出来了,襄湘的笔名就叫襄湘,第一天,襄湘把那篇《偶然》贴了上去,为防止以后徐志摩童鞋一不小心抄袭了他的作品;第二天,专栏空着;第三天,专栏空着。第四天,襄湘被老马骂了。

然而这不是全部,令襄湘和二姨太吃惊的还在后面,杜老爷让丫鬟领出了个人来,这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周兰欣!

大太太前几天突然提起了杜良默的婚事,说是早年定下的亲事,如今孩子们大了,该办就办吧,也好让杜老爷早抱上孙子。

春燕一出门,襄湘就推开二姨太给他擦嘴的帕子说:“娘,你别这样,也不怕别人看到了笑话。”

襄湘一出门,淑惠的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她起身抱着胳膊站在窗前,冷着脸一语不发。

淑惠说:“娘看看你怎么了,你这小子几个月没见,倒是黑了不少。”

众人围着这孩子讨论怎么处置的时候,一个女人忽然尖叫了一声,她挤进人群,抱住那个昏了的孩子叫道:“阿生,阿生,你怎么了?醒醒。”

几个跟齐玉恒很要好的男生起哄:“想听!”

春燕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六姨太的轿子已经抬进花园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兰欣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相信,“是你!是你是不是!是你联合李家人陷害我!是你把我背上有红痣的事情说出去的!你为什么这么做!”

襄湘现在才深刻的体会到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平时有多么的不合群,叹了口气,认命的坐下,之后的几天,襄湘陷入了水生火热的学习生活。

“父亲”,哥哥杜良默忽然说,“我听说阿钰在学校里交女朋友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第二日,黄埔军继续追击残敌,将败军全部击溃。次日,黄埔学生军全体集合训话。前来劳军的廖仲恺代表中央委员会奖励给每个团一千块钱,并且激动地说:“我赶来是带着中央委员会的命令来慰劳你们犒赏你们的,正好碰上这次大捷。总理过去曾经想把学校培养成革命军,你们真正当得起这个称号。”

原来当时身患重病的孙先生获悉以黄埔军校教导团为骨干的东征军,在第一次东征中取得节节胜利的消息,特电军校,表示祝贺,并电嘱蒋校长要爱惜黄埔学生,不要轻易牺牲黄埔学生,宁可损失1个营,也不要损失1个军校学生。

当廖先生向学生们宣读孙先生发来的电报时,全体学生都感动得流下了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