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蒋的脸色发黑,气冲冲的朝襄湘喝道:“我为什么不能开除他,连基本的上下尊卑都不懂,只知道反我,这种学生留着有什么用!”

至此,开学典礼达到□,后面又是一些人冗长的讲话,但是襄湘已经没心情再听了,今天早上由于太繁忙,没顾上吃早饭。不像别的教官都是行伍出身,身强体壮,襄湘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太阳底下站了两个小时已经头昏眼花,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地上。

“好!你有种!居然违抗上级的命令,我警告你,在这里上级的话就是天,让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哪怕我让你吃shi你也得大口的吞了。你们到这里来是来当兵,如果他妈的不合适,就趁早滚出去。”

开学第一天,襄湘特意起了个大早,五点半梳洗完毕到大礼堂等待。然后听同事八卦说,今天五点钟蒋校长就清理卧室开始巡查了,把还在蒙头大睡的学员全拖起来严厉批评,甚至还包括几位教员。襄湘的小心肝抖了抖,幸亏今天起的早,不然岂不是要被人挖被窝,天杀的剥削者,压榨咱们劳动人民。

那考生这时已经不哭了,他猛地站了起来,冲到一个考官面前挥舞着手臂大声嚷嚷道:“凭什么不让我参加国民革命?革命是每个年轻人的义务!个子矮怎么了?拿破仑的个子也不高,同样驰骋疆场!校总理孙**先生的个子也只有168米,校党代表廖仲恺先生更矮!国民革命怎能以相貌取人!”

蓝袍乡绅立即拍马屁道:“父子天性怎会笑话?贤侄如今如此出息,我们羡慕还羡慕不来呢。虽圣人有云:‘父母在,不远行’,然则贤侄为报效国家之故远离家中父母,此番大义也是允连兄教导有方,更能体现出允连兄的节品,我等就趁着允连兄和贤侄父子重逢之日,厚着脸皮来讨杯酒喝了。”

戏班的人都好奇的看着二人,一个小丫头问:“江哥哥,你们原来认识啊?”

春燕赶紧点了点头:“五姨太也就算了,连大太太的身边的老妈子都敢给咱们姨太太甩脸子,当着面就说些难听的话,少爷可不能由着姨太太被人欺负啊。”

“你这个小伙子工作很不错,你翻译的那些俄文报告都很好,特别是一些有关马克思主义的文章,我读过以后都觉得很惊奇,你是不是对这部著作有些研究啊,说的头头是道,还有一些你自己创造的词汇,我在《新青年》上读李*钊先生介绍的马克思主义都没有你说的那样清晰明了。”

蝶衣听到襄湘将他的名字一连念了三次,忽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猛烈地跳了三下,平生从未如此心慌过,他别过脸去不看襄湘,勉强咧了咧干涸的嘴唇:“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襄湘登时就愣在了那里,过了半响,他又伸出爪子在那人的胸口来来回回摸了几圈,那架势好像老太太在摸麻将,最后他终于安心的呼出了一口气,实在太平了,据我当了二十几年女人的经验来看,此人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是个男人。

蒋,浙江奉化人,这时候他才刚刚36岁,一身军装,看上去十分英挺,可是头顶已然出现了早凸的趋势,也许是那时候他还没什么权利的原因吧,看上去挺平易近人的,每次跟襄湘说话的时候都‘小杜,小杜’叫的很亲热,一开始还弄的襄湘有些手足无措。襄湘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上海国民党的一个分会里,当时陈炯明武装叛变,孙先生移居上海,当时相当于革命的又一次失败,在那种情况下依然跟随孙中山先生脚步的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其中就有蒋。

襄湘被这个平时很受人尊敬的老先生吼了一声,顿时觉得有些害怕,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杜老爷啧了下,他说:“爹刚才不是已经跟你道过歉了吗?你还使什么脾气?行了,你也关了好几天了,下去歇歇吧。”

襄湘说:“老爷为什么关了二姨太?二姨太做错了什么?”

背上的压力往肉里扣,

客人们笑道:“杜老爷好有福气,真是双喜临门啊。”

二姨太躺在床上,身上只着一件白色的棉长裙,房间里很热,春燕在一边给她扇扇子,襄湘一进去二姨太就醒了,看到儿子给自己端了碗汤进来,二姨太脸上露出了笑容。

襄湘回到自己屋里,还没坐下,二姨太就端着一碗鸡汤银耳进来了,她慈爱的摸了摸襄湘的头,拿勺子舀了汤凑到襄湘嘴边,襄湘一愣,这是要喂他?

襄湘在一边看得满头黑线,这是婆婆在看未来媳妇吗?

“娘,你到了呀?怎么到的这样早?我还寻思去接你呢。”襄湘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进来,一见淑惠已经到了,脸上露出了微笑。

黑脸小鬼一看行事不妙,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就跑。

读诗需要感情,读自己写的诗更加需要感情,齐玉恒童鞋深情的读完了他写的新诗,读完后还紧闭双眼,神情梦幻,仿若刚放了一个xx的屁。

二姨太问:“这镯子比老爷早年送我的那只还好呢?值不少钱吧,你哪儿弄来的?”

男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东西总是好的,吃醋的男人尤其如此,计划很顺利,李克盛带了一群人来揍了杜良钰,然后强行带走了她,她又夺回了李大少全部的注意。

“你懂什么?人家良钰少爷是着急回来见兰欣小姐的,你们说是不是?”

襄湘茫然的点点头:“是。”

襄湘下意识抬眼望去,子弹射来的方向,对面小楼的窗口处,一个模糊的身影将一杆长枪收了起来。

“是楚人那小子。”一个学员仰着头说:“他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的?”

“多亏他出手,跑到隐蔽处瞄准开枪,不然刚才就出大篓子了。”

几个学员迅速冲上来将襄湘扶起,三队队长有些赧然的低头认错:“抱歉,杜教官,我刚才……幸亏楚人的机灵,让我拖住时间,他从对面出击,您没事吧?”

雾蒙蒙的空气中夹杂着铁锈的味道,中午的日光射在一片血肉模糊的地面上,头顶传来一声声烦人的蝉鸣,襄湘似乎还感觉的到刚才子弹擦过耳边时呼啸的风声。

广州商团平定以后,蒋着实开心了几日,曾被侮辱只要一个连就能干掉的黄埔军学生队伍,如今大放异彩,在各界的褒扬下显出无限光明的未来。襄湘被挟持的事件,蒋安慰了几句,然后严肃的提醒襄湘,虽然不是行伍出身,但身为军校的教官必须加强自身的素质,今后再也不要出现被敌人掳去的丑事。

某天下午,一个学员被蒋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你就是萧烈?今年多大了?”蒋问。

“报告校长,学生萧烈,24岁。”

青年皮肤黝黑,眼睛狭长,五官分明,眉毛又黑又长,用老人的话来说,这是典型的乌云连天眉,这种人的性格一般都很能忍。

“你在你的同学中很有名气啊。”蒋招呼萧烈坐下,他满面笑容,似乎对这个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军人的阳刚气息的青年很满意。

“你不用拘束,我找你随便聊聊,好几个教官都对你赞赏有加,所以我想亲自见见你。”蒋说。

“学生惶恐,是教官们厚爱了。”萧烈平静的回答。

“我听说,上次商团平叛时,你在三百米之外一枪射中了挟持你们杜教官的贼人,你的枪法不错啊。”

“报告校长,学生还差的很远。”

蒋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我就是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骄不躁,有军人风范,我想让你来当我的侍卫兵。”

萧烈一脸认真的说:“学生才疏学浅,难当重任,恐怕辜负了校长的期望。”

“哼哼,适当的谦虚是不错,可是谦虚过头就不好了,我蒋某人自认还是有几分看人的眼光,你不要推辞,就这样决定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的瞬间,刚才还一脸正气的青年军人收起了他的表情,薄薄的嘴唇发出一丝哼笑。

作蒋的侍卫兵是非常了不起的,目前只有黄埔一期的佼佼者蒋先云有这个殊荣,可以自由出入蒋校长的办公室,可是萧烈看上去却平静的很,他手插在口袋里,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步伐平稳而缓慢。

而此时襄湘正拿着一摞文件上楼,两人在楼梯过道里打了个照面,萧烈站在楼梯的上一阶,居高临下的看着襄湘。

怎么说都是救命恩人,虽然从未说过话,襄湘停下脚步准备跟他道谢。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忽然说:“我叫萧楚人。”

襄湘一愣,接口道:“哦,我,我知道。”

萧烈微微一笑,与襄湘擦身而过,留下一句话:“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