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湘一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关起来?”

报社的老板姓陈,名叫陈萧,四十来岁的年纪,是个大秃顶。但是别看人家头顶上光光的,人家脑子里却是有丘壑的,这位大叔很有才,在自家报社的报纸上连载自己写的武侠小说,襄湘听说后,一时对他的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他知道襄湘可以说两种外语后,就让襄湘负责翻译外文文献去了,这个工作很轻松,每天翻译个一两篇文章就有钱拿,而且如果是对外文书籍进行了译本,倘若出版还可以拿到出版费,所以襄湘很愉快的接受了这个工作。

襄湘一看,好家伙,难怪大太太夸赞这新娘长得富态,一看就是个福气人呢。这肥硕的身子倒也真是富态,这时候万一新娘一不小心摔倒了,登时就能把身边那娇小的伴娘给压扁了。不知道杜良默是怎么想的,但是此时襄湘很不厚道的想,杜良默你这个小混蛋,叫你跟我打架,看,报应来了吧,诅咒你在床上被你的新媳妇压死。

襄湘问:“二姨太呢?她怎么没过来?”

饭桌上安安静静的,杜老爷突然问襄湘:“钰儿啊,我听你母亲说你在给一个洋人做工?”

周兰欣眼睛一眨说:“原来你的母亲来了,早知道我就前去拜会一下,我这样就来了真是失礼。”

淑惠点了点头,扶着春燕的手进了屋子,她抬眼打量了打量,看到这小楼样式挺气派,各种家用一应俱全,收拾的也干干净净,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摔断腿吧?只是被撞倒了而已。”

齐玉恒倒是踩鼻子上脸,洋洋得意的说:“哼,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吗,你有什么破本事啊,能把我怎么样?”

襄湘瞅了二姨太一眼,见她没什么不悦的表情,于是问:“长得俊不俊?”

周兰欣心里也很疑惑,这个杜良钰有些不同了。

“嗯?你是刚来广州怎么的?没见过游行啊?我以为你们学生就乐意弄这个呢,我听我孙子说好像什么反法,呵呵,我也说不明白。”

女人牵着襄湘的手把襄湘带进大厅里,大厅烧着炉火,襄湘的脸呛红了。似乎是晚饭的时间了,红木圆桌上摆满了菜肴,几个妇女正忙着张罗,桌前做了六个人,中间年纪稍大的男子,脸颊消瘦,穿着敦厚的长衫,这是杜老爷,名叫杜允连;他左边做了个身材有些发福的女人,脸色很严肃,似乎是那种从不苟言笑的人,是大太太;右边坐着个一脸妖媚的女人,是杜老爷非常宠爱的五姨太;然后依次是大哥杜良默,弟弟杜良文,妹妹杜良馨,哥哥和妹妹都是太太的孩子,弟弟则是五姨太的孩子。

襄湘说:“随便抓人浸猪笼,你是野蛮人吗?难道你不知道这是犯法吗?”

杜老爷说:“你这是在跟父亲说话吗?你这是在质问我?”

二姨太一见杜老爷脸色变了,立即拉住了襄湘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你爹要抓那女孩还不是为了你出气,快跟你爹道歉。”

襄湘对二姨太说:“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不道歉,该道歉的人应该是他。”襄湘指着杜老爷说。

“反了,反了!”杜老爷一拍桌子说:“还指责起父亲来了,不知道为人之道吗?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看你是没挨够教训,还想再被关起来。”

襄湘说:“我有自己为人之道的标准,不需要你教训我,这个地方真是压抑,我一天都呆不下去了。”说着转身就走。

“孽子!你要去哪儿!”杜老爷喝道。

“随便,反正不在这儿。”

二姨太见襄湘和杜老爷吵的很凶,吓得哭了起来,她拉着襄湘的袖子哀求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横,去跟你父亲道歉。”

襄湘却直冲冲的往外走,拉都拉不住,二姨太见状又去拉杜老爷:“老爷,您消消气,这孩子关了好几天所以心里有气,他不是故意的,您快叫住他。”

杜老爷气道:“你养的好儿子,怨恨起他父亲来了,我没脾气这样大的儿子,他不是呆不下去了吗?你让他滚,滚得越远越好,有本事就永远也别回来。”

二姨太气的一推杜老爷,转身去追襄湘,可是襄湘已经出了大门口了。

二姨太叫着门口的仆人拦住他,上前拉着他不肯松手,哭道:“你这是丢下母亲要上哪儿去?”

襄湘低着头说:“您别拦着我,我不愿意在这儿呆着。”

二姨太瞪大了眼睛说:“你敢!娘在这儿你哪儿都不许去!”

襄湘说:“就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呀,你跟我一起走算了。”

二姨太恨铁不成钢的拍着襄湘的胸脯说:“你这个傻二愣子……你,你今天要是走了,你什么时候再回来?你还回得来吗?你不要你娘了!”

襄湘打断了二姨太的话说:“反正我要走,谁都拦不住我。”

襄湘推开大门,跑了出去,任凭二姨太在他身后哭喊:“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

杜宅后院大太太的房里,大太太身边的小丫鬟红杏正报告说:“二少爷跟老爷吵了一架跑出去了,老爷说叫他永远别回来呢,二姨太都没把二少爷拉回来。”

大太太冷笑了一声说:“本来只是想为上次他打了良默的事教训教训他,没想到他竟然自己给自己找死路,真是个蠢货,走了正好,以后也别想回来跟良默分家产。”

小丫鬟又说:“可老爷说要把那周姑娘抓回来,万一她把是咱们威胁她说二少爷就是她姘头的事情抖出来可怎么办?”

大太太眼睛转了转,并没有说话,挥了挥手叫小丫头下去。

杜宅里又平静了,就像一汪清水,随着微风吹过,澜漪也渐渐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