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乙都有同样的热情,有着相同的社会认知感。后来我渐渐负责的编辑工作,阿乙便扛下了所有责任。我变得理性而自持,他则保持原有的尖锐和理想。对于阿乙曝光似的新闻稿件,我认为可有可无,不必要将自己的观点放得那明确,人要懂得黄老之术。为了这样的观点,我们之间经常争吵。

阿乙有写日记的习惯,他的日记放在一个很有趣的文件夹里,风景图片。

我不置可否,“那张照片你准备怎么办?”这是废话,那张李晓燕的照片放在张凯那里最好,我是不想要的。

我习惯性的摇了摇头,我也想知道阿乙去哪了。

张凯也看到我手中的照片,他接过照片,黄的阳光印相纸上。这张照片的背影和独家新闻报道中的那张照片完全相同。但主角的是表情略有差别。我才注意到,这张照片中李晓燕的下腹中还插着那把匕。不过,她的脸庞带着微笑。那是种无法琢磨的笑意,仿佛在等待别人现她的死亡。她略带些弯意的嘴角线条被面部的笑容变得狰狞的扭曲着。她的眼神完全变了,新闻纸上那副空洞而又安详的样子已经完全改变了。她的眼神恢复神采,流露出一种嘲讽的味道。那模样让人觉得被杀死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别人,她象是在享受别人的死亡一样。我现在也明白照片纸张为什么粗糙。从照片成像的效果来看,这是阿乙用一次性的相机拍摄的。

张凯显然也闻到了,激动暴躁的他也有些不安。张凯重新将朱小五放回了床上,“好,现在不追究你为什么不开门。这两天见到阿乙没有。”

张凯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的左脚向木门飞踹过去,那扇已经有些摇晃的房门应声而倒。张凯象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冲进房间,我来不及想什么,也跟着他冲进去。

“嗯,”张凯的脸上挤出些许笑容,“你也看出来了。”

老板说的这个人我知道,朱小五。阿乙曾经帮过他一次忙,两人后来成为朋友。朱小五是那种小学就开始混世界的人,中学时名气就很响亮,但年龄越大混的越差。因为他胆子不够大,显得太聪明了,过于保护自己,用现在的流行语来说,朱小五是一名缺少开拓精神的混混。

“好在现在已经有网络了,于是我把报纸上李晓燕的照片扫描了进了电脑,结果通过四川同行们的帮助,我找到了这个李晓燕的资料,你知道是什么结果吗?”

伴着那条独家新闻,还有李晓燕的死亡照片。照片质量很好,看出来阿乙是很用心的拍摄死者最后的影像。死去的女人安详的躲在楼梯口的平台上,闪光灯将她的面容清晰的拍摄出来。这个死去的女人的表情幽怨而不害怕。她在生前一定是位很懂得打扮自己的女人。脖子上围着条深紫色的真丝围巾,把她本就失血过多的脸庞印衬的更加苍白。淡灰色的毛料短大衣几乎完全被血液浸透。死者的眼睛瞪的很大,与面部的平静很不相衬。她的眼神茫然而空洞,也许,在死亡的那刻,她还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

冷汗正在慢慢融进于皮肤中,毛孔上正在塑起鸡皮疙瘩。我突然感觉到,那个人不仅是在等待我出来,他也许要和我见一面。这个感觉让我惊醒,电梯已经升到我面前,电梯门已然打开。我未作思考就钻进电梯,眼睛的余光中,看见有个人形从安全楼梯门缝中滑了出来,他似乎也想跟我赶同一趟电梯,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电梯门已经关上了,我没有看清那个人形的样貌。进入电梯里的我突然靠在电梯冰凉的铁壁上,我不是害怕,害怕是对己知事物产生的认知感,我心里涌入一种恐惧,因为我不知道我刚才看到的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