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和骆然说话,骆然开始紧张,以至于当她坐过去的时候忽然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搁哪。

骆然从那时起开始重新热爱自己的家乡,她觉得,这里有一种文化,那就是善良,勤劳与古朴,它像一段悠悠的背景音乐,渗透进这里演绎人生的大山的子民心中,让她们与生俱来纯净而善良。尽管她曾经憎恨过这里,但是,这次当她跪拜在祖先的墓碑前,听着父亲的叮嘱,那些怨恨就融化了,变成清澈的泉水,滋润着她的心田。

一个女孩在迪吧的角落里借着烛光看余秋雨的《行者无疆》!!这个男人打量着骆然,骆然依然化着冷艳的浓妆,烛光的影子在脸上跳跃,嘴唇反着光彩。男人忽然高叫起来:“你,你是格格小姐?”

我不知道,但是走那一刻我的心有一丝惆怅。然而我深知自己得离开,我是内心潮湿的人,已经无法承担太深沉的情感,因为我得到这个藏银戒指那天晚上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挽着潘恒峰的手散步的时候在街头偶然邂逅了于寒,我会怎样?潘恒峰会怎样?于寒又会怎样?那个年龄和阅历,好像对幸福和爱都了解得太少,我怕误入了歧途。

那时候,骆然乖乖的,像温顺的宠物,她没有和朋友们联系,包括父亲和母亲。她只想一个人过一段静静的生活,守护着一个男人,被一个男人守护着。过去的,已经在身后了,那些恐惧和忧伤,也已经过去了吧,好好生活着吧,没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放宽了心,便可微笑着,她这样对自己说。

当这个年轻男人再度出现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骆然庆幸在她离去之前还能再看到他,至少可以唱歌送给他以谢谢他的花。那天晚上,年轻男人的内心好像有点隐约伤痛,他连着抽了很多烟,喝了很多酒。骆然那天为他唱了ses的《dReaseTuRe》,这是骆然第一次在这个酒吧唱这么快乐的歌,她没说是特别送给他的,她也不奢望他会知道。唱完后服务生捧上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比以前的包装更华丽,骆然捧着玫瑰有点犹豫,在考虑是否该去谢谢他的时候,年轻男人先约了他。

有个踏实的异性朋友在身边真的是件幸福的事情,他会无微不至地照顾你的生活,比如他总能现一些特色小吃带你去大饱口福,他甚至会告诉你今天穿的衣服应该搭配什么裤子和挎包,或者做个什么样的型更有味道,还会让你的杯子时常都保持着有温热的开水。

母亲打开窗边写字台的抽屉,里面躺着厚厚的一叠未拆封的信。母亲说:“这是你走后不久就收到的,还有一封是半个月前收到的,我都按时间排好了放在这里。”母亲有心,骆然甚是感动。

2oo3年4月,骆然来到广州一个夜总会驻场。她去找了兰姨要回她的东西。那时兰姨公司已经迁移到天河区,公司又出现了一些年轻而美丽的少女。张俊林已经走了,据说是因为私藏了公司的宣传海报并用小刀划破了海报上师兄们英俊的脸而像小辉一样被逐出了公司。像子杰说的,他妒忌那些迷人的脸。师兄们还在,兰姨的高傲和歇斯底里还在。骆然去的时候,她高声辱骂了骆然,阿龙,港都,以及那些离开了她公司的曾经的花样少女们,并要回了骆然离去时交给骆然作为通讯费的1oo元钱。骆然没有心思跟她计较和逗留,带着她的身份证和信封高调离去。电梯里遇见了子杰,他想拥抱她,她说:“滚!”电梯开了,她出来,电梯再关上,关掉了一段历史。她走在汹涌的人群里,把信封抱着贴在心脏跳动的位置,里面装着她和于寒的照片以及于寒送给她的画。骆然用体温去温暖着它们,忽然有种想找个角落默默流泪的冲动,不需要安慰。

第二天傍晚,经理把车开到了敏敏宿舍楼下,把骆然和她的箱子一起接上了车。车穿过繁华的闹市区,开进了一条种满蔷薇花的巷子,在一座僻静的小高层公寓前停了下来。

总部的决定终于下来了,说是虎门的网点暂时不开了,要他们回分部候遣。公司共有广州和深圳两个分部,骆然被分配到深圳,小余被分配到广州,而经理则决定辞职返乡,原因之一是花清怀了小宝宝,第二个原因骆然在临别的当夜从花清口中得知了。

我就这样来到了东莞,一夜之间,新的生活开始了,我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有了梦想的方向。一切拥有得太突然,真怕它会是一场梦境,醒来就会消失,但是,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幸福已经不远了。

骆然沉默。

骆然把头点得愣愣的。她被几个女孩轮流拥抱着,分不清哪句话是出自哪个整体,只听见耳边不断有声音在讲:

阿莲的歌声有点跑调,却唱得骆然泣不成声。她害怕像阿莲预言的那样自己就这样错过了于寒,那样她会觉得整个人生都残缺不全。

“喂,你到底是喜欢天涯海角的阳光还是喜欢西双版纳的奇花异草?恩——你以前说过你喜欢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说要是生长在草原上你一定是个勇敢的骑士,还记不记得?嘿,跟你说话呢,别走神好不好?趁这个假期我们去走一趟怎么样?”月亮升起来后,大维在她的小阁楼里兴高采烈地计划着这个成功高考的假期,他已经不像刚上高中时那般羞涩了。她敢说谁要是真的做了他的女朋友,生活一定是五光十色的。他不帅,可是很具感染力。可这时候她却心乱如麻,她心里装着另一个人的名字,所以她听不进大维的计划,只是反复地问自己“该怎么告诉他才好呢?”

“难道我不能靠自己吗?”

这是于寒走进骆然生命的开始,在骆然毫无戒备的心里荡起了涟漪。

“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而离开公司呢”

“谢谢你。”骆然声音颤抖。

“环境还可以吧,尽快把你的行李拿过来吧。”

“你现在到底过的是一种怎样的生活,为什么不详细地告诉我呢?是怕我担心你吗?你每次都不说,只是哭,你一哭我的心就疼,那感觉难受。”

2oo3年1月1日,元旦节,中午,太阳躲在云层里久久不愿出来,空气依然阴冷,还刮了风。她们坐在路边的小店里一人要了一碗馄饨。骆然在汤里加了很多辣椒,这样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暖和些。

“你的吉他弹得真好!”

喧嚣的重金属音乐是从音箱传来的,丹丹和一个高个子女孩正在和着节奏设计一些舞蹈动作。高个女孩有着娇好的肌肤和柔软的腰肢。

清晨,小小的竹阁楼里,阳光洒进来了,一切怦然生辉。架子上的小提琴宁静而安详,无声地度过了好几个春秋。大大的书架旁盛放着一簇野生荆棘,强烈挣扎着成长,一如十七岁的姑娘情窦初开的爱情。只是为何这一切非要等到遥远了,流逝了,蓦然回时才能体会得如此真切?那心情,宛如一个远行归来的人看到后院不羁地长出了一片野草般荒凉。

“然然,我怀孕了,我的孩子正在我的体内一天天长大,我无法预测这个生命的形成会给我的生活带来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打掉她,因为她活在我的生命里,我们是共存的。她是我爱的男人赐予我的,虽然这个男人已经不再爱我,但是,我的心还依附在他那,我要孕育这个孩子。”

“那么他知道孩子的事吗?”

“不,他不知道,我和他不同校,他此刻爱着另一个女人。如果我说了,会毁了他。因为是我让我们的爱情变质了,我的性格,我的歇斯底里,让他痛苦不已。”

“可是,小雨,你只是个学生,你不该孕育这个生命,你根本不能对她负责。”

“可是,然然,她是一个生命,她是你的孩子,是你爱的人铭刻在你身体的纪念,她在你体内长大,你忍心毁掉她吗?假如你也是个母亲的话。”

“小雨,”骆然叫了我的名字,把我抱紧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不该让你一个人来承担你知道吗?”

“然然,你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吗?当你奋不顾身地爱上一个人,却无法给他快乐,你看着他痛苦,你会怎样?”

“怎么会给不了他快乐呢?两个人可以相亲相爱,即使一方错了,另一方可以理解,因为爱,就可以宽容。两个人,可以拉着手去散步,可以一起看日出日落,怎么会给不了幸福呢?”

“因为我有性格的缺陷,性格的缺陷你明白吗?它来自我的家庭,我的母亲,弃我而去,在国外的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我的父亲,搂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要结婚,我的奶奶因为我是个女孩不喜欢我。我从小就抑郁,不断地被接受心理治疗,尽管我知道自己内心根本没病,我只是不喜欢说话,可是每个人都宽容我,因为他们认为我有病,认为我是个不健全的孩子。这种感受你有过吗?好痛苦。”

“然后你好不容易遇到了爱你的人,你奋不顾身地爱上了他,因为你的爱太澎湃,让他窒息,是吗?”

“是的,我像蟒蛇一样缠着他,我怕一旦放开就再也抓不回来了,我知道这不对,可是我没法控制,我疯一样咬自己的手指,无济于事。我,真的真的,好爱他,此刻真的真的好怀念他,我爱他爱得好痛苦……”

那个深秋的岛上,我借着骆然肩膀的力量和她体温淡淡的热量所赐予的勇气讲述了我的爱情,即使爱的多么荡气回肠却都无回天之术啊,这些夭折的爱情,让我们的青春,留着眼泪的苦涩余味,虽然外表光鲜。

从那天开始,骆然开始向我讲述她的生活,讲述了大维,于寒,潘恒峰,讲述了北方的歌手等等。我们用了很长的叙述,将自己的生活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彼此面前。因为彼此的坦诚,孤独和同样的执著,注定我们会成为生死相依的朋友。

十月份才刚刚开始,我的肚子就迫不及待地微微突起,尽管那个季节,我们都穿上了厚厚的大衣,可是在室内的时候,还是很多同学留意到了我微微胖的身材,而我,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那个小生命在我体内茁壮成长啊。可是那个季节,骆然忽然对我说小雨我要走了,我在冰城的演出结束了。

可是你还没真正看过冰城的大雪呢。我说这句话,是因为我找不到更合适挽留她的理由,我忽然惧怕她离我而去,冬天已经够寒冷了,我不能在没有她的温度。

于是我说:“然然,带我走好吗?我想离开这里,我可以写作赚钱来生活,我不给你添麻烦,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能让我内心踏实,可以吗?”我的语气几乎哀求,尽管我再一次意识到我又一次像条蟒蛇缠住了一个自己在乎的人,可是我无法控制,我害怕失去。

“你还是学生,你知道我多么渴望有机会上大学,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的学业?如果我带你走,我就无法原谅自己,因为那是在摧残你。小雨,任何时候,不管内心多么彷徨或者害怕,都不能失去理智,因为我们得生活下去。”

“然然,你要抛弃我了吗?你就这么抛弃我了吗?”

“我只知道,你不能抛弃学业,你必须完成它,它将让你终身受益。”

“可是然然,你忘了,我的孩子在我的身体里一天天长大,她已经不再是个秘密,我会被学校开除。”我看着骆然的眼睛,那么闪亮的黑,她看着我,可怜的情意涌上来了,她抚摸着我的头,无言以对。

“事实上,我已经被学校开除了,我已经不再是个大学生了,然然,我没有退路和去路了。”那是我向骆然撒的一个即将会成为现实的谎言,学校不会允许我这样的学生存在,与其被驱赶,我为何不事先离去呢?至少留点尊严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