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音乐太喧嚣,他连喊了两便骆然才听清。她合上她的书把封面递到他面前——《行者无疆》余秋雨。

那么你不爱他吗?骆然的朋友又问。

春天终于如期而至了,骆然暂别了演艺生涯。她的心停靠下来,她想平静安详地散步在阳光充裕的午后,想偎依在这个年轻的男人身边。那时,潘恒峰大学毕业,接手了父亲名下的一个产业,工作忙碌而充实。他在一个清静优雅的小区为骆然租了套房,从窗户看出去可以看见大片的紫藤花,空气清新。骆然每天晨跑,画水彩画,买新鲜的菜等潘恒峰回来做给他吃,等着吃过饭后他从背后抱着她一起靠在大大的落地窗边看星星或者是月亮。很晚的时候,潘恒峰说,然然,我得回去了。骆然把他送到楼下,他亲吻她的额头,然后他开车走了,骆然开始想念他。此时的潘恒峰在骆然心里是一个优雅的男人,他有着青春男孩的奔放,又有比同龄的男孩内敛的雅致,这是一个可以让她安心的男人。

有一段时间年轻的男人没有来,可是他预定了鲜花每天晚上送给骆然。骆然无法洞悉他的内心,虽然充满好奇,却没有做猜测。她觉得任何人都只是生命里的过客,无须窥探和纠缠。

小妖真的是位俊朗的吉他手,惹得几位常光临酒吧的小太妹对他爱慕有加,天天邀请他一起吃夜宵,小妖都婉言回绝。骆然觉得他是个踏实的男人,于是他们成了要好的朋友。

她回到了她的小小竹阁楼。阁楼开着窗,房间里干净明亮,想必母亲必定时常来打扫。贴在墙上的画还在,那是她每一根线条都细细勾勒出来的熟悉的面孔。窗台上怒放着的依然是一簇野生荆棘。这是骆然酷爱的植物,母亲没有忘记。小窗外依然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骆然在即将告别促销队的最后几天里,光头编排了一个段子,她饰演一位溜出宫来遭遇痞子调戏的格格,“格格”的名字就这么被叫开了。黄老板用“格格”这个名字为骆然制作了精美的宣传海报,并安排她在一些不怎么知名的小酒吧驻场。小小的酒吧里,南来北往的同行认识多了,路子也就慢慢走开了。几个月后骆然离开了黄老板,开始了她自由,孤独的唱游生活。

一天骆然去面试刚好路过方洁上班的地方。刚好下班时间快到了,骆然想约方洁一起回家。方洁把骆然带到了自己办公室的会客厅,在那里,骆然结识了方洁三十出头仪表堂堂的顶头上司张浩峰。他是个热情的人,闲聊中得知骆然要租房子,便很热情地把这事给揽下了,说自己的公寓附近有很多可以免押金的出租房。骆然想既然是方洁的上司,也没有过多的防备,就答应了。

骆然反复地咀嚼着阿莲的话,真恨不得用麻绳缠住小冰大婶的舌头,再用胶水封住她的嘴。这个有着五短身材的村妇,平日里总是阴沉着脸,黑溜溜的小眼睛总是半遮在凌乱的刘海下观察人,似乎生怕哪家有了什么好处沾不到光,又怕哪家倒了霉运殃及了她。骆然知道一经她的嘴,她来东莞的事早已被添油加醋闹得沸沸扬扬了,真难为爸爸妈妈在家道中落的时候还要承受这样的风言风语。为此,骆然更加厌恶那个被称为“家乡”的小村落,也为此,她不得不离开东莞寻找另一个落脚点。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骆然的小屋已经基本布置完毕,小冰回到了宿舍。骆然洗去了一身的尘土,坐在书桌前。桌上放着一只夹了照片的小巧皮夹,那是骆然有生以来的第一只皮夹,是为放于寒的照片而买的。看着它,骆然打亮了精致的台灯翻开了带着花香的笔记本:

“明天就要走了,随爸爸的工程队去青岛,总是这样居无定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你在一起。”

“啊――,你是江成的妹妹对不对?是不是啊?”

“呃——”阿莲清了清嗓子,轻轻地哼起了熟悉的旋律:“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折裙上……”

“是啊,别告诉我你又要跑掉哦,你说如果我考上了大学就作我女朋友的。”他伸出手来拉她的头,像是在做提醒。她想起了高考前几个月他给她的一封信里正式提到了关于做他女朋友的事。周围的空气忽然变的凝重起来,让人难以呼吸,幸亏这时候妈妈在屋里喊:“过来吃水果了,饭后吃水果有助消化!”于是他们离开了阳台。

“潘伯伯和陈伯母希望你过去。像你这么习惯城市的生活,如果不去深圳就只能去打工,你受得了吗?爸爸不如当年了,一些事情也无能为力了。”

“哎,别走那么快嘛,喂——”

“给你打这个电话有点唐突,我正在组建一些组合,希望你能过来。”

“我看到子杰的车开过来,就过来了。”张俊林站着,看着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骆然,朝她伸出了手。

主管把骆然带到她的套间。进房间的刹那骆然就爱上了这里。木制的组合家具,刷着浅浅的粉红色乳胶漆,墙壁的颜色要更淡些,一只笨笨的毛茸茸的考拉公仔趴在粉色的枕头旁。轻盈的米黄色窗帘被风吹开来了,窗台外墨绿色的叶子探进头来。书桌上绽放着一把风干的植物,散着辛辣的生命力。

“我不能回去,我不喜欢那里,放心,我足够坚强。”

龙哥叙述完这段话后,房间里一片沉寂。之后龙哥又说了些安慰和鼓励的话,没有人回应,便各自睡去了。骆然和丹丹一张床,阿静和龙哥一张床。

“是,进来坐会吗?”小妖放下吉他,给骆然让出一个空位。

客厅里有白天看到过的三个男人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打麻将。那个陌生男人抽着烟,吐烟的时候眯起眼睛,脸藏在烟雾后面仍可见嘴角两边很深的纹路,像是被岁月的车轮碾压出来的,整体看起来有些轻微的暴力。下铺的空床上也坐着一个陌生男人,看上去更年轻些,有非常好看的脸和很独特的味道。他把毛衣的领子拉起来遮住了半边脸,弯起一条腿,一把红色电吉他像恋人一样偎依着他的肩。他抚摸着它。

我怀念骆然,这让我无数次重复阅读她的文字:

后来,写她生活的文字传到另一个女子手里,这个女子把她的文字和她娓娓道来的一些情感汇集成了一篇小说,名字叫《青春,要朝着幸福奔去》。她以此小说来纪念骆然。这个女子就是我,我叫小雨。

这些文字传到我手里是在骆然来到大连以后的事了。骆然来到大连后的故事还来不及写在她的文字里,我是通过她的口述,以及对她性格的了解,让她的这段生活逐渐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