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爱的小孩哦,你看她,好像还没睡醒耶!”

阿莲回来的第三天,骆然挤在伙伴小小的床上。房间弥漫着一股电蚊香的味道,月光如水般透过挂着几串银铃的窗户轻轻将一片光华洒在这对小姐妹脸上。窗外深灰色的是大山巍峨的轮廓。夜深了,一切都变得温柔起来,夜虫的低吟让夜显得格外安宁。这让骆然心里酸酸的,她渴望得到于寒的温柔,可他们之间结束得这样无声无息,让人摸不清当时的相依相伴到底真是只是因为约定,还是时间和距离冲淡了感情。

“你们总是很幸福,一路都走得这么顺畅。”

“看看树下空着的这么多土地,大概可以种点什么。”

在骆然离开桂林的那一年,姐姐也离开电视台成了一名跑场的歌手,在长江以北的各个城市间奔波着。因为姐姐适应不了台里勾心斗角的生活,从此开始了她的演义生涯,为了渴望的自由,一演就是十年。

骆然的高辅班,一个并不宽敞的教室里拥挤着分成三派的六十几个孩子。一派是勤奋的有志青年,一派是懒散的弱志青年,最后一派纯属虚度年华的无志青年。骆然――一个勤奋的有志青年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小社会里疯狂的爱上了一个虚度年华的无志青年,让她过誓绝不留恋的中专生活在接近尾声的时候使她画笔下的世界闪动起了生命的色彩。这个无志青年就是于寒。

“我一个广州的朋友。对了,这哪有药店?我嗓子有点疼。”

骆然明显感觉到子杰身体的变化,吓得大叫,顾不得腿上的伤拼命地挣扎。

“夜总会的歌手。”

“我过得很好,我也很想你,我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老板说抱歉有个屁用,今天是元旦,你他妈让我新年走霉运啊?叫那三个小姑娘来陪陪我的几个客人,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

回到客厅的时候一群男人在讲一些带腥的段子,丹丹和阿静靠着床架嗑瓜子,听到特别露骨的地方便跟着咯咯地笑。有些段子被编成顺口溜,她们也能琅琅上口,男人们夸她们厉害,她们就洋洋得意起来。

屋里散着清冷的水泥砂浆的气味。这是几乎没有装修过的客厅,右边堆放着铁架和舞台板,还有乱七八糟的杂物。右边放有音箱,调音台和一把电吉他,靠近窗户有两个和学生宿舍一样的铁架高低床。一只床的上铺堆放了东西,下铺空着。另一张床上下都睡了人。上铺放下了帐子,有一个长女孩在修剪眉毛,下铺有三个男人用被子盖住了腿在吸着烟打牌,烟灰飞落在肮脏的被褥上。看见骆然进来了,每个人都举手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各自的事情。骆然晕着脑袋没有回应他们,在跟丹丹进里屋前她以飞快的度把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试图做出判断,但是没有结果。

“我非常非常怀念你,纵然你就在我身边,我依然只能怀念,因为我爱着你,你爱着别人——”荻花依然漫天飞舞。

“然然,我不想失去你。”于寒把骆然的手放在唇边,他爱着她。

“现实一点,我怎么可能会去青岛呢?我们都还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说到这,骆然茫然起来,她不知道前面的路该怎么走。

“于寒,我们做个约定吧,等你事业有成的时候,来找我,或者我事业有成的时候来找你。”

“你真的会等我吗?”

“只要你不放弃,我怎么会放弃,不过,希望你能上大学,帮我完成我的梦想。”

“只要然然不离开我,我什么都愿意。”说这话的时候,于寒的眼睛闪烁着孩提时对童话故事般的执着。

那夜,两个都没过二十岁生日的孩子手拉着手睡去了,相信那夜的梦,一定飘满了玫瑰花香。

第二天早上,在人潮拥挤的月台上,眼泪从骆然大得遮掉了半边脸的太阳镜里淌下来,于寒像男子汉一样拥抱了骆然,向她承诺了海枯石烂的爱情。

回到旅馆,骆然又哭湿了人家的枕头后才拿出笔和纸,给她在家乡的伙伴写信。

“亲爱的阿莲,”骆然写道:“其实我可能会比这封信更早来到你的身边。我写这封信,是因为我现在需要和你说说话。你一直都是我最知心的朋友,二十岁以前是这样,二十岁以后也不会改变,再过两个月你就二十岁了,我还要再等一个月,真希望二十岁以后的我们,都能好好的。

我刚刚送于寒上了火车,他告诉我,他给我写了好多好多信,都怪我们那里太与世隔绝才耽误了那么长时间,不过估计现在信已经躺在我的信箱里了。他要去青岛了,我们约好了以后相见,我们都没有固定的联系电话,为了不失去联系,我给他申请了一个QQ号码。他跟我说虽然不喜欢QQ,但是为了我他会每次打游戏的时候挂都在上边,守侯我的消息,给我留言,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走丢了。对了,他今天给了我一张照片,我想我该买只皮夹来放他的照片,虽然我没有带皮夹的习惯。

我在岳阳过得不开心。演义吧的胖老板要送我一款很漂亮的手机,我没要,所以他就一直没同意让我成为正式演员,每天都只是唱情调。跟江成的道别也很尴尬,江成以为我离开是因为他跟我说了严重的话,我跟他说是因为要回学校参加同学聚会才走的,他叫我尽快回岳阳。可是毕竟他和我姐姐有这层关系,我夹在中间总是不合适的,所以,我不打算回去了。于寒叫我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去,既然于寒说了,我还是回去吧,再说,我也没地方可去了,虽然我真的不愿回去。那,太沉了!希望回去后一切都好,我们很快可以见面了!

……

把信投进信封后骆然上了开往荆门火车站的中巴。每次回家的票都是凌晨一点的,这次也不例外。熬到十二点的时候,骆然觉得自己就要立地成佛了,于是她翻出了写本,把目光锁定在她对面不远处的一位年轻人身上。他在埋头很认真的看一本书,姿势很优雅。骆然画得很仔细,那人现了自己成为画者模特之后也很有默契,一动不动地直到骆然落下最后一笔。

“可以欣赏一下自己的写真吗?”骆然画完后那人走过来很友好地问。

“真是不好意思,如果不介意,送给你。”

那人收了画道了声谢谢,没有离去的意思,在骆然旁边的椅子坐下了:“以前很想去学画画,可惜才学了不到一个月就被人家现没有天赋,不像你们,一下笔就是一幅佳作。”

“练练笔而已,画画有很大程度也是靠后天锻炼出来的。”谈到画画,骆然的精神就好起来了。交谈中现他坐的竟和自己是同一辆火车,到同一个目的地,再拿车票一看,俩人居然连座位都挨着。骆然觉得他亲切起来,骆然没想到的是,由于亲切建立起来的信任,竟改变了她的一生。

上火车后那人为骆然找到了位置,放好了沉甸甸的行李,坐下了。

“哎,”骆然没问他的姓名,一直这样称呼他:“你说你是荆门人,去桂林干什么?”

“见几个客户,顺便去看看广西的风景啊。”

“那你应该去阳朔看看,不过你说去见客户,这么说你是做生意的?”

“我是做市场的啊!”

骆然脑子里没有“做市场”的概念,傻愣愣地搭不上话了,又不好意思问。

倒是那个“哎”看出了骆然的心思,告诉她:“做市场就是做业务,是企业的核心部分,为公司的产品或提供的服务寻找市场,开拓市场,巩固市场,然后再寻找,开拓,巩固,这样公司的展才会蒸蒸日上。”

听他这么一说骆然立即对他肃然起敬:“那么请问,市场难做吗?”

“这个可不好说,不过很有挑战性,前期寻找和开拓市场会很辛苦,不过只要坚持下来再加上一点悟性就可以做好的。”

“你确定只要坚持下来再加上一点悟性就可以做好?”骆然有点跃跃欲试了。

“是的,你看我才做了三个多月,现在已经做主管了。我想如果你去做业务也一定会行的,你敢于和人交流,形象又好,落落大方。”

听到这,激动得骆然现自己地咽口水都变得艰难了,不是因为她得到了一个陌生人的肯定,而是这时的她开始幻想自己刚从马来西亚谈成一笔大买卖回来,那时是冬天,她刚下飞机,于寒就捧着一大束玫瑰迎向她,为了等她,他在机场站了两个小时,鼻子冻得通红通红的,她接过花的刹那,他用大衣裹住了她……

想象着这个场景骆然心里美滋滋的,本来眼前的一条死胡同一下子变成了阳关大道,若有朝一日能成功,她骆然就有能力为自己和于寒建一个温暖的家,那些编着羊角辫的村妇们会拿她来教育自己的孩子。这,就是那时的骆然全部的梦想,邂逅了一个年轻人,骆然有了新的方向。9月13日,骆然给伙伴的信在回家的途中,而她,却坐在了开往东莞的长途汽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