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一门是由韩家先祖所创,我韩山记得,你们也都知道。但绿竹一门却不应只属于我韩氏一家,绿竹是仁教的绿竹,更是天下的绿竹。韩氏七代长门,我韩家已是荣耀之极。天下、世间、仁教、苍生,现在已是危难时刻,绿竹为仁教一枝,定要全力以赴。现在在由韩氏中人掌管绿竹实为不妥,韩氏门中也再无一人可胜任一门之主,韩家今后也决不过问门中之事!今后长门之位,就从后辈中选取,不管何人传授,不管庶嫡,只要德才群、有统帅之能,堪当大任者,就可为我绿竹长门。绿竹后人,若违此言天诛地灭!”

雷音寺后,源灵山而上,在一极为平坦宽阔的山坡上修建着十几间简单的房屋。这些房屋外表极为相似,却各有不同。而此处便是佛门弟子面壁思过的地方。

普卓还是一丝愁意地说道:“普卓深知您有意点化弟子心魔。普卓佛法修行二十余载,也是自觉略通佛理,但一次东土之行弟子疑惑烦增无数,也知自己错误万千,却又不知如何渡解。我佛佛法无边,弟子此时却是迷失其中,师傅修法广大,还望能帮弟子重获自薪。”

独孤仰止象是默许一样,依然不说一言。

“师傅,这斩龙真诀是何方圣法,弟子怎么没有听您说过?”看见独孤仰止的一反常态,北爵鹤环也是对这斩龙真诀深感兴趣。

手握茶杯的北爵鹤环脸上出现了一丝难色,他是不知,更是不敢如何表达自己的所见所想,犹豫之际看见了桌上的笔纸,于是心中一亮,便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送走了像例行公事一样的下属,独孤仰止独坐在自己的鸾帐之中,万千的思绪已将自己白天好的心情冲得无影无踪。龙守山是仁教的事,自己可以先不去理,就是灵教的事也已是让她有些焦头烂额了。自己派出最为得意的弟子,但就是到了现在,灵教圣母娘娘的生死,圣羊护法的伤势、去向,她还是没有一点准确的消息。而灵教的败军更是七零八散了:

龙守山下,烈火已息,同道的骨灰已被收起。已经无人哭泣,泪决不是轻流之物!

‘往生,今生,他生,生生早定;人世,妖世,虚世,世世已知。’

我还可以活下去吗?

阳光照下,照在他那泛红的脸上,他的心中感到一种炙热,一种矛盾在心中激烈对峙。

普卓小和尚听韩山把回生洞、封神台说得如此神奇与恐怖,就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封神台已是禁锢极深、难以逾越,回生洞中岂不是危险更大,那么回生洞里的秘密岂不是无人能知了吗?”

普卓双手合十道:“那小僧就先谢过老前辈了。小僧刚回东土之时已经知道那西霞华阴山为那妖界的源地和灵教的圣地,在经老前辈刚才一说,想那西霞华阴山与那灵教定有很大的关联,这西霞华阴山的细情老前辈能否告知小僧一二?”说完是恭敬施礼。

普卓一听韩山是如此的自责,便连声说道:“阿弥陀佛,韩山长门也不要太过悲观。小僧初在西天,还以为那些妖孽不过是灵鸟百兽的异种,儿时在东土对那妖界灵教也只是偶有耳闻。但此次东来,他们手段之凶残;法术之高深;天性之暴戾,也确实让小僧为这天下苍生之安危而坐立不安。尤其是昨日这山下,那些已经演化成人的妖界领,他们的妖术法力真是小僧平生仅见,真是不知我芸芸众生如何渡此天难。但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未漏,纵使有通天入地之能,最终也还是败在东土各位修真仙圣手中,东土之真术仙法也当真是高深莫测。”

无我为佛!为佛者天下无物!

郁郁葱葱中生机盎然,飘飘渺渺里神鬼难测。心中疑问越多,眼前的疑幻越大。疑幻中忽而听到有人在自己背后不远处说道:“前面的就是韩山盟主。”

“阳夏古城的灵教忠魂勇士们,灵主真圣的天威正被侵犯;灵教同胞正受屠杀。我们身为灵主后人,怎能无动于衷、坐视不管;怎能不顾灵教千秋基业!那辱我灵主天威的敌人就在前面,独孤一脉的弟子们,你们手中的刀枪是护己的武器,更是卫教的武器,更是保卫灵教千秋大业的武器。”说到这独孤仰止是振臂高呼:

胡芳摇摇头说道:“那个送少主人回来的弟子,也是不知是何人把少主人带到阳夏城的。不过这个弟子道是很机灵,巡城见到少主人是这个样子,便趁着众弟子都被十震金钟召唤到九龙圣殿的机会,没让任何人现地把少主人送回。属下见此弟子虽然机灵,但纵使借他几个胆他也是不能对少主人有什么不敬。而他又护送少主人有功,就赏了几颗丹药给他,同时让他保守机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此事。少主人虽是平安回来,但她初化人形,初有人的智慧,还是同婴儿一般,所受的痛苦遭遇自己还是不能告知他人;而又是谁她掳走更是很难知晓。”

无人走动之声。不死明灯还在那不分昼夜地燃烧着、晃动着。

独孤仰止踱了几步说道:“事情虽是突,但我独孤一脉出城救难的应用之物也应该准备一些。秦树座就和进生堂的弟子多辛苦一下吧。”

这灵主真圣神像虽然是久在这九龙殿中,但却是终日轻纱遮容。今日,盛怒之下的独孤仰止护法请真圣圣像再现人前,其中是何用意,真是让人难以思量。

猜测!除了猜测,还有经验!还有那似有似无的微妙变化。

他又一次地偷看了独孤仰止一眼,然后高声说道:“我灵教龙守新败,灵教教众天下分离。此时正须位重功高之人重树我灵教天威;正须德高望重之人以安我灵教教众彷徨反侧之心。灵狐师叔祖!您万年悟法参真。虽早无争功于世之心,但我教安危系于护法一念之间;虽早无取名于世之念,但我教生死存亡也与护法一世英名息息相关。龙守一战,圣母、圣羊败伤而走,此时我灵教教众已是无主之众、无日之空。这里,属下抖胆进一言!请灵狐独孤仰止护法摒弃俗念,以灵教大业为重,加尊位于身,导我灵教以正途。金虎肯请师叔祖进尊位!”说完是叩身不起。

以往的独孤仰止,生再大的事情都是处乱不惊的。这北爵鹤环的信,他们也都看了。虽然灵教败于龙守山下,但是根据鹤环的几封信分析,那仁教也应该是元气大伤。而现在放眼天下,也只有阳夏古城的灵教独孤一脉分毫未损。而这独孤一脉又向来一灵教其他各脉不和。由此看来,这次龙守一战对独孤一脉并无丝毫损失,或许经此龙守一战,还能觅得独孤一脉壮大强盛的机会。而此时的独孤仰止却是如此的一反常态,或者应该是她现在还有一丝的悲观情绪。这实着让这些与她共事多年的部下有些疑惑。

字字传来,声声穿心。

正当韩山等人惊讶之际,那童江继续说道:“龙守一战,关系天下苍生之命运,而此战又在我龙守山下进行。我龙守一门本应舍命参战,但一则本门门规天条龙守门下弟子实在难犯,二则实为本门人丁不旺、法术不高,所以家师才违天理人道而遗命门规,空坐龙守山顶。实在是愧对天下英雄。而今仁教大胜,妖界远逃,家师也是甚为欣慰。但眼见我仁教弟子受伤而无法救治,也是心急如焚。这才命弟子将本门多年收藏的药品全部取起,又赶制了一些干粮以备各位英雄一时之需。但怎奈本门弟子实在是太少,也就暂时放在山顶之上。晚生至此是想请韩山前辈多派些同道与在下一齐去取。”

以三人之阅历,也是被眼前的一切所震呆。刚才围着那黄土带走时已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眼前的一切真的太出所有人的意料了。举目看去,这龙守山山顶也是甚为平坦、极为规整。整个山顶成半径约为一里的圆形,山顶之上,跟山坡一样,也是看不见一点石头,全为黄土,也是寸草不生。而在半山仰望看见的翠绿之色,却是在山顶中央生长的一棵巨大的、庞大的榕树!

听到门下弟子的如此回答,韩山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好!好!你们能想到这一点,本长门是非常高兴,你们先去准备,一会儿与各门同道一起出。”

九道旋风伴着最后一声龙吟,慢慢地缩小,遮天巨伞化作一点流星飞落书生手中。而长枪之上的盘旋之物经此一战,其纹理比刚才书生下山之时要清晰很多。龙!那是一条巨龙!跟那玄光巨龙极为相似,而重重的杀气没因斩龙真诀的收回而变淡。此时此刻更好像有了生命一样。

或许真的是他,那玄光在她的身前又是迟疑地停了一下。但他还是别无选择,因为他现在有自己必须完成的使命,他必须选择毁灭她的生命。

那流光溢彩陶醉了所有生命!

真的不是她!但那长枪的杀气竟与万年前一样。他的额头有一层细细的汗水出现,这是离开北极后,圣羊的第一次心跳。比那北极之极还要冷些。

就在所有的生命都新奇而迷惘地注视着,这大自然、这奥妙天地造化出的奇异景色时,有几个人,或者准确在说几个灵教的脑,正心中迥然不同地注视着这天地间的流光溢彩。

他就这样,连自己都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忽然有人在外面喊到:“禀吟虎大人,北爵师兄来信了。”

“督战!”

那仁教众人,因为刚才的那一幕,而忘却了所有的伤痛、忘却了所有恐惧。泪已干,血尚存。卫道除妖,誓死不休。

“太极烂桑图!”青梁好像想到了什么。他是很无奈地看了看手中的至宝——太极烂桑图。心幽幽地想:“这烂桑图真如圣训所说:‘非功力深厚,不可轻用’”

玄武当下吃惊不小。他虽未打算一击便把水浪战败。但水浪拔出烂桑无极剑时,他已经知道此剑非彼剑,或是其中另有原因。但已无烂桑剑,他胜仁教诸人,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但刚才救水浪之人,却让玄武狐疑又是大起。

水浪见此人疯地向自己扑来,却没使用任何法术,当下心中一惊。但身处战场,又怎能容他多想。于是,本能地剑鞘指地,咒语快出。狂风又起,旋转着、撕碎一切的力量,飞地向玄武击去。而玄武在狂风切面的瞬间,也清醒了许多,他还是面无惧色。面无惧色地注视着眼前通天的尘土巨柱。然后狂笑着,狂笑着抻出双臂——他要以一身之蛮力抗衡这除魔斩妖大法吗?

从刚才的招式来看,他要使用的应是五行中的冰水一脉。但他太低估了对面的这位玄武大人。寒气刚在指尖集聚完毕,还未力打出。玄武已经如鬼魅地切近他的面前。伸出左手,手指向下,手背向前,在他的胸前轻推了一下;然后手形一变,手心向前,手指还是向下,这次是使出全力击出,紧接着极的又是一下。那道士整个人腾空而起,虽被玄武如此重击,但道士却没有被重击之下,受伤或是疼痛的感觉。除去在半空中的虚浮感,和心头渐生的空虚外,也并无其他的不适。

躲闪?这是战场啊,我怎么躲闪。

粗布灰衣,除去穿法不同,其他也无不同,深灰色裤子,一双白底黑色布鞋。特别之处就是此人光顶无,而光顶之上又有几点明显的烫伤痕迹。

“回来!”

伴随着无数飞鸟冲出水云之间,是绿衣老者被高手重击后,向后倒飞的虚弱身躯。

人已倦,豪光让人狂。征骨成山,从此青春入梦难。

还是杨争忽而幽幽地说:“拖延时间或许只是他们的一个想法。但大家还要忘了,他们是累积万年的仁教,我想他们应该有个缺点,死要面子。他们自以仁教领袖自居,当然不能轻易出手了。战虽败,尊颜更盛。此战若要决,也是不难,只要圣母娘娘法驾前移,给他二人一点颜面,他们自然会出手。那时属下等在将此二人诛杀,那仁教自然便会夺路而逃。此一战虽不能全诛仁教,但也已将其重创,而圣母娘娘的大事也不会耽误。”

风吹起,吹起三位长者的花白长须。他们的心中在滴血,这本以失去意义的战争正在更多地夺去昔日的高徒爱孙;

八月初三申时,韩山仙逝而去。

遵照韩山生前遗训,绿竹谷并未向外宣布韩山过逝的消息。一则龙守之战刚过,天下仁教需要各自好好的修整;二则九月九仁教绿竹大会就在眼前,韩山不想因为自己的丧事破坏了仁教盛会。所以遗命弟子丧事一切从简,所以韩山仙逝天下不为所知。

韩山过逝以后,武振东是博取天下仁教治教众长,继续整化绿竹谷。

先将原先从不外传的绿竹上乘仙法交于长老尊者们分划后,渐进地传授给入室弟子。

仁教大会将至,他又与各位长老前辈商意大会重事。虽是年轻却是分法有度,虽是缺少阅历却又独具慧眼,善于博采众长。短短二个月已让绿竹上下心悦沉服,都认为在武振东的统领下,绿竹谷的振兴指是可待。一些未来真的可以被人们预测,武振东真的没有让所有相信他的人失望。

后来九月九仁教大会上,他以一个后辈晚生的姿态最终赢得天下英雄的尊重。

然后统率绿竹与会教同道共苦百年。为了自己当初无人知晓的誓言,他孤苦一生,终生未娶。而为绿竹一门的更加团结向上,他更是一生未收一徒。在为绿竹谷长门百年之际,将长门之位禅让,而又以一名绿竹谷普通弟子的身份为天下众生拼杀三十年,最后是战死沙,终年一百六十七岁。但那也只是后话,现在的武振东正在忙着门中要事,正在想着仁教的九九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