灸舞喘着粗气,他避开枭咄咄逼人又带丝嘲弄的眼光,瞥向一旁的万俟菀。

万俟菀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还沉浸在丈夫死亡真相的震惊和痛心中,甚至都没有过多地看灸舞。

万俟菀端着一碗面条走了进来:“你在笑什么?一个人这样傻乐。”

晚餐只是中餐的翻版,灸舞并没什么胃口。但他真的不想被他们粗鲁地灌食,所以还是忍耐着吃完了。

最后的最后,冷剑和冷冽终于接受了灸舞是个穷光蛋的事实。

他要保存自己,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戳穿枭!才能救铁时空!

“没事啦,夏宇,我保证不会有事的。枭再强也没想到我们会突然袭击他啊。我们可以带那套特大号的异能手铐和脚镣。就是你告诉我的啊,那套叫什么什么囚龙锁的,谁要是戴上了,就是有冲天的本事,也都使不出来了。”枭认真的说道。关于白道的这些刑具,他也早有所研究,要死死控制住灸舞,不管他现在的异能怎么样,都不能有丝毫差池,也许那套东西是最好的选择吧。

万俟菀难以置信地看向修:“这……不可能。”

“所以呢?你是说我的夏美在说谎吗?”雄哥依旧很激动。

“那你把他们都拦截了吧。”万俟菀好心提醒道。

“什么?”

“松果,别叫了,松果,你怎么了?”灸舞抱住了似乎又要窜出去的松果,搂着它的脖子,他觉得安心了许多。

枭打赏了几个给他卖命的魔化人,遣散了他们,便重新作为灸舞溜回了灸家别墅。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切并不是毫无破绽,他忘了,家里还有一个人的名字叫母亲。

枭一走进咖啡馆,就听到了咖啡掉在地上的声音,盘子杯子撒了一地,咖啡还撒在了一位顾客的腿上。

松果摇着尾巴乖乖地坐了下来。

7788xiaoshuo

“说实话!不要哼哼唧唧!”魔尊极不耐烦地吼道。

魔尊浑身颤抖得厉害,眼睛泛着绿色的光,他握紧了拳头,只听得关节卡擦直响,可以看出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直到眼中的绿光渐渐隐去,他才慢慢松开了拳头。但身子却依然颤抖得厉害。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他才缓缓说出一道命令:“把……这个人给我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扔入地牢,等待落!”

韩克拉玛、呼延觉罗等等异能家族都有人闻讯跑到了夏家,而万俟菀的娘家万俟钟铉家更是来了不少的人。大家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哭的哭,笑的笑,没有一个人能说得顺一句话的。

万俟菀眼前直黑,身子直软,她死死抠着洞壁才没倒下去。

灸舞闭着眼,却慢慢冷静了下来,算了,妈妈是对的,他本来就算不上灸舞了。人,是灵魂体的结合,他却把身体弄丢了,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灸舞?罢了,现在这个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何苦一定要留着妈妈陪他受罪呢?让她走吧。小莱还需要她呢。而自己,不是早死了么?铁时空的盟主陵园,应该也已经有他的一座墓了吧。他想着这些,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没有了刚刚那份激动,喘息也似乎平复了很多,忍痛努力说道:“你……对,我……不是……灸舞……你没有……欠我……所……以……你走吧。”

狄祥将灸舞母子掩护在一堵城墙后,刚刚拖着他们瞬间移动,动用了很大的异能,现在他有些气喘吁吁。

狄祥想了想,以一种不太在乎的语气说道:“我是来传话的。你夫人说——”他也不想就这么承认自己跟魔尊有什么关系,尽管三年来受灸舞的影响,他已经对妈妈的态度好很多了,但在这种场合下,他还是选择了把“妈妈”这个称谓换成了“你夫人”,只是他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冲进来的两个人打断了。

魔尊恼羞成怒,操起墙上一根粗粗的皮鞭,狠狠抽向万俟菀。

万俟菀似乎意识到狄祥在观察她,她又仰头直勾勾地盯着那两个监视器。

“好的。他明天下午或许可以醒来,但也不一定。”医生动作麻利地配好了注射用药。

“也好。只是多盯着一点,不要让别的人看到了。”

灸舞被这一推一抽,身体很自然的前倾靠在了桌上,加剧的疼痛让他头晕得厉害。可光悚却不让他有缓气的机会,伸手拽住了麻绳,硬生生地将他从桌上拖了起来:“快点儿!听不懂吗?!”

周围的笑声、尖叫声、口哨声却与这段悲曲格格不入,倒挺配蛟鳕现在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蛟鳕扯高气昂地骑在灸舞背上,不时扬着手上的麻绳,也不时挥下鞭子催促灸舞,一个劲儿嚷着“驾!”好不得意。她享受着周围人的叫嚣崇拜,享受着驾驭的快感,享受着灸舞的颤抖,也享受着灸舞的艰难和痛苦!鞭子一次次挥下,她根本就不会注意力道,反正勒着那根麻绳,再加上之前的警告,根本不用担心灸舞会摔倒。就算摔倒了也不错啊,她其实蛮想欣赏万俟菀被灌辣椒水的画面,灸舞的样子一定比现在更刺激吧。

灸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着那根棍子。

“不要!”灸舞对着监视屏嘶吼了起来,他跪着向魔尊又移近了几步,“不要,我求求你,你下令让他们停下来,求求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要不灌我吧,不要灌我妈妈……”

那些狱卒们看到口里塞满了抹布的灸舞先是一愣,随后都笑了,那个油头肥耳的狱卒长更是笑得捂住了肚子,一个劲儿地嚷嚷:“晴姨你太懂幽默了……”

钟声提醒了那只正兴奋中的母老虎,打伤了灸舞,那么这一大堆的碗又该落在自己手上了。她停下了鞭打,竟有些担心地看向灸舞。

其实这对灸舞来说并不是件坏事,上楼下楼都有电梯,多挨不了几下推搡。二楼来就餐的人比较固定,基本上就是办公室里的一些基层管理人员,不像一楼,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至于魔尊和高层人员,那是不来食堂吃饭的,他们有他们的小厨房。)这些坐办公室的多少有些文化,很多人还有些小资情调,他们都自诩素养比下面那些粗人要好得多,也自然很少有屑于在用餐过程中虐待灸舞的。

把马桶重新放回万俟菀的床边,又给万俟菀准备好了洗脸刷牙的东西,灸舞长长吁了一口气,到底在十五分钟内都弄完了,妈妈,早安,今天要好好的哦,等着我,晚上见。

“老哥啊,你来了啊。”夏天憨憨的声音打破了夏宇的思绪。

不久,灸舞突然出现,却让夏宇陷入了迷惘……

夏宇有些不知所措,哑了?昨天抓回来的时候不是检查过,一切正常么?那份报告单他看见过啊。怎么回事?

灸舞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的意识又开始有些模糊了,他狠了狠心,举起那只黑肿得厉害的手,用那只还没来得及被夹的手指,蘸上身旁地上刚刚自己熬刑时候留下的一滩血,吃力地划着字。

夏宇暗暗有些心惊,那双手已经如此惨不忍睹,这是要有多大的毅力啊?他忙搂着灸舞的身子微微侧了侧,好配合灸舞的手。

灸舞的手实在颤抖得太厉害了,那只没受伤的手指,偏偏是最不得力的左手小指,那比划就更加歪斜了。但尽管如此,夏宇还是看清楚了,灸舞颤颤抖抖的手是想写一个“灸”字,不等他写完,便脱口而出:“灸?”实在不想看这样的手继续写下去了。

灸舞忙点头,夏宇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惊喜。他没再管这个没写完的“灸”字,又哆哆嗦嗦地写第二个字。

“舞?”写到不到一半,夏宇又认了出来。

灸舞又点点头,也不再管这个没写完的字,继续写下一个字。

“是?”

“假?”

“的?灸舞是假的?”这话一连起来,夏宇不禁倒抽了一口气,“你是说现在的盟主是假的?”

灸舞先是点点头,既而又摇摇头,他向夏宇轻轻扬了两下头,然后又摇摇头。

夏宇一愣:“你是说,我才是盟主,盟主不是假的?”

灸舞忙点头,如果可以笑,他真的很想微笑,夏宇真不含糊。你才是唯一货真价实的盟主啊,这个可不是假的,怎么能说“盟主是假的”呢?虽然似乎不应该在这时候纠结这个,可他很不喜欢夏宇没把自己当盟主。

“你倒知道我才是盟主,”夏宇轻轻嘟哝道,“现在,他们早不把我当盟主了,而是把……”他又把眼睛看向地上那四个都没写完的字,“你是说,那个人是假的?他不是真正的灸舞?”

灸舞努力点头,那频率比之前快了很多。就是这个,他想要表达的信息就都浓缩在这四个字上了。夏宇,聪明如你,一定可以查出端倪的。我太累了,实在没有力气再写任何一笔了,也没有力气再维持这苦苦撑住的意识了。就让我偷懒这一回,让黑暗吞噬这一切吧,所有的痛苦便不复存在了。夏宇,我等你救我……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瘫软了下来,夏宇一惊,煎熬成这样只为告诉我这四个字?这个信息太劲爆了!那个盟主是假的?怎么可能?那么熟悉的一颦一笑,那么熟悉的语言神态,怎么可能是假的?就连万俟菀都承认了的灸舞会是假的?他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枭”。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来挑拨离间的呢?毕竟,透着满身魔性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