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烦躁地挣着手腕上的绳子,虽然没松半点,却意外蹭开了眼睛上蒙着的那块布,堪堪一角,但也能看到点东西。

屋子里是一阵诡异闷人的安静,头顶仿佛笼罩着层层乌云,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桑旖也确实不敢大声喘息,她害怕的要命,就连身子也不敢妄动半分。

等烟抽尽,他踩着烟蒂,脚尖点了点,又故意踢了踢脚边的黑色塑料袋,哗啦一声,白色包装的牛奶滚了出来,廉价包装的面包也露了一角,这些,是他之前出去时骆远让买的。

女孩凌乱的长发披散,高烧中的脸色很是惨白难看,可两颊却又透着些病态的红,连带着微张的唇也染着一丝特殊的艳色。

“怪不得nv儿失踪这么久家里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睡意朦胧中的桑志国不由抖了一抖,没等他开口再问些什么,那边似乎是响起了什么拖拽的声音还有清脆结实的铁链声,而刚才那个y测测的电子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可这一次却说的是:“桑小姐,和你爸爸打声招呼吧。”

想来应该值不了多少吧,桑志国一直就说的,nv儿生来就是赔钱货。

19楼的高级病房,除了医生护士,平时很少有人会来访,所以当来人说要探访49床那位病人时,护士多少有些惊讶。

徐艳那个女人也不是个东西,小旖妈妈处处忍让,可她却蹬鼻子上脸,三不五时就来医院耀武扬威。一个常年住院的病人,哪里受得了那样的刺激,气的小旖妈妈伤心郁结,最后,选择了跳楼自杀。

谁都知道徐艳看小旖碍眼了,小旖还没上高中,她就跟桑志国吹枕边风,要他把小旖送去住校,要不就送去国外念书,说这样能锻炼孩子,简直是鬼话连篇!她压根就不想小旖好。

还有今天交易的事,什么真真假假的赎金,她反正不懂,她就知道,要不是那女人出了馊主意,小旖说不准现在都能回来了!

沈阿姨越想越难过,也越想越心疼,那孩子本来就没人疼,现在还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道……

手机突然响了,惊地沈阿姨赶紧把眼泪擦了擦。

是个陌生号码,接通之后也没人说话,她以为是打错了,正预备挂,却听到了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

“阿姨,是我……”

骆巍从桑旖手里抽回手机,吊儿郎当瞟了她一眼,又问:“我说,你没耍什么花样吧。”

脸上的指印淡了不少,可上头火辣辣的疼却还是记忆犹新,桑旖没抬头,只低声说了句,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我敢吗?”

骆巍满意的笑了,手机揣回兜里,他又看了桑旖一眼,觉得这丫头倒比前几天识趣多了,还挺明白事的。

开门出来,骆远还在外面坐着,嘴里叼着烟,手边是他刚才出去买的药。

来回二十几公里的路,他半小时不到就回来了,这么着急,还真以为他会把那女的怎么样?

骆巍忍不住挑了挑眉,他就算要怎么样,也不可能是现在啊,钱还没到手呢。

过去坐下,他揽住骆远的肩,一脸下流地望着他笑:“心疼了?那进她啊……”

“这个时候安慰安慰人家,保准,你要什么她就给什么的。”

骆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半晌,才打下了骆巍搭在肩膀上的手,跟着一言不发,拿着刚买的东西又进了那间屋子。

掌心全是细小的伤口,光是一片一片把那些细碎的渣子取出来就花了骆远很长时间。

屋里只有盏泛黄发旧的台灯,微弱的灯光,昏黄暗淡,可桑旖却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他长得……有些出乎桑旖的意外,那是张很不错的脸,甚至……好的有些过分。轮廓分明的五官,深邃有神的眼睛,此时低垂着,认真而又耐心地处理着麻烦的伤口。眉眼之间带着些英气,可也带着些桀骜不屈,可能是经常曝晒的缘故,皮肤不算白,露在外头的膀子,凸显着劲瘦精悍的线条,可上头却也坑坑洼洼,有着深浅不一的伤痕。

骆远,他的名字。

单是看这张脸,桑旖实在没办法把这人和穷凶极恶的匪徒联系起来,可他,也确实做了穷凶极恶的事。或许,这就是大家常说的,人不可貌相。

桑旖收回了她的打量,目光又转向了那张抽屉桌上,而骆远,拿过一旁沾了水的毛巾,忽地拖起了她的小腿。桑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不过几秒,身体又放松了下来,像是彻底缴械投降了,任由他擦拭着。

及膝的裙子,脏乱不堪,赤裸着的脚趾,还沾着些泥,至于被蹭破皮的膝盖,依旧汩汩渗着血。骆远轻轻擦拭着,污渍一点一点没了,伤口也渐渐止住了血。

掌心下是细瘦的脚踝,手指微握,便能圈起,好像脆弱的不堪一击。骆远的手指微顿,不动声色地摩挲了几下,好似想要印证这样的想法,但没实施又立马放弃了,是因为实在是荒唐。

连着细瘦脚踝的是曲线匀致的双腿,可这会儿却一点都不美,星星点点遍布着紫红色的消毒药水。药水碰上伤口,总是叫人疼的,可她却很乖,甚至连疼痛的呻吟都没有,似乎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只任由他摆弄着。

好半晌,伤口才处理好,骆远一直拖着桑旖的脚,很小巧,也很柔软平滑,清理干净的脚趾甚至还带着些淡淡的粉红,他握的实在是有些久了,就连冰冷的脚心都有了一丝温度。

应该放开的,可骆远却鬼使神差地看了桑旖一眼。她侧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个角度看到的她,长发披散,下巴尖俏,连日来的折腾,浓密的睫毛下有着明显的暗影,整个人显得很是憔悴,也莫名给人一种红颜薄命的感觉。

心头微微一紧,骆远也放开了桑旖的腿,人起身,他故作自然地捣鼓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可到底还有些担心,语气生硬冰冷地又问:“还有哪里疼?”

桑旖轻飘飘地收回了视线,屋内昏黄暗淡的灯光映入了她的曈仁,显得她的眼睛很亮,像外头的星星一样。

俩人不经意对望了一眼,彼此间的第一次对视,所以胶着在了一起就没能再分开。

桑旖的声音很轻,懒洋洋的像是很不上心,“肩膀。”她说。

骆远侧了侧身,清冷的目光将她静静打量,而那双黑亮的眼睛也一直盯着他,带着几分审视,也带着几分挑衅,又道了句:“胸口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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