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大将军，竟洲路途遥远，大军这样日夜兼程赶到，早已经疲惫不堪。而叛军却是占据了地形之便，大将吴拓又善于用兵，以逸待劳，硬仗打起来，就算我们最后能赢，只怕损失也会不小。”
“大将军，我……我不让你过去！”步效远憋着口气，又大声说道。
“驸马爷，公主给你的信。”
但是真到了那一天，她还需要他为她这样吗？
一个不急不缓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下就压下了满室杂音。
“就是……”
步效远在她的目光之下，脸孔已经红得要滴出血了，下意识地伸手遮挡。
他生气了也没关系，在她面前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而已。她忽然很想再逗下他，看看他究竟会怎么样。
他的拳头慢慢地捏了起来，手背青筋微微跳动。
“大将军很好，没有不给我吃饱。”
昌平的心又软了几分，忽然觉得刚才阿杏娘叫她“阿步媳妇”，听起来竟然那么新鲜又顺耳。
昌平嘴里骂着，嘴角却有些微微上扬，“我自己都吃过了。”
步效远上前几步，跪了下去端正叩首，先是谢过了女皇的封赐，这才说道：“好。”
昌平叹了口气，慢慢坐到了草铺上，看着他把缸子搬了出来，里面有几个烧煮用的罐子碗筷和些小米干蘑，应该是猎户存着以备自己住这里时吃的。
步效远皱着眉，俯头下去轻轻吹了几下，然后抬头看着她，小心问道。
昨天的惊险遇刺让女皇突然改变了计划，不过一夜就结束了行宫之行。只不过来的时候，浩浩荡荡，沿途所过，百姓无不顶礼膜拜，而现在，为了不叫百姓猜疑，只是由卫尉寺的千卫营护送秘密返回，原本跟去的一干臣子则被安排在次日各自分批回都。
鲁鹿回头，见昌平公主立于殿外，神色肃然，脸上这才现出一丝喜色，默不作声退了回去。
步效远心中一喜，翻身下马正要过去，突然听见身后一阵响动，一只羽箭已是擦他耳畔而过，噗一声钉入了麋的颈项，麋应声倒地下去。
步效远俯□去。
“臭死了，一股酒味！给我站得远些！”
她对着女皇陛下或者别人，都是冷冷淡淡地看不出喜怒，唯独为什么对着我时会那样古怪，露出那样讨厌的神情？
步效远抬头，愣愣地看着她。
她的耳边响起了自己女儿清脆的声音，却听不出丝毫新嫁娘该有的欢喜和羞涩，仍是那样冷淡而自持。
日，天下就都会知晓了。陛下万乘之尊，公主金口玉言，岂能这样出尔反尔，言之无信？老臣不忍天家因为此而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故而斗胆冒死进言，还请陛下三思！”
散发着异味的陋巷、屠牛少年、月光下的窗影、那个压在了自己赤-裸的身体之上，滚烫的汗水一滴滴地溅落到她洁白胸脯之上的少年……
“对天立誓，决不食言！”
女皇话音刚落，全场寂然，元炬也是怔在那里，狐疑地看着女皇。
蘅信微微笑了起来，声音却有些僵硬：“公主，我是罪臣之后。在这个煌煌帝都，虽薄有才名，却不过一介白身，文武皆是不可应举。我虽思慕公主，公主却是金枝玉叶，将来驸马必定出自王萧端木。我于公主又算什么？日后也不过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男宠而已。既然摆脱不了这男宠的身份，我只能选择这天下最尊贵的女皇陛下了。旁人可以在背后耻笑于我，只是谁又不是在背后被人耻笑？谁又敢在我面前有不敬？有朝一日，当我恢复了我家族的门庭，他们只会感激我，记住我的功勋，谁也不会在乎我是怎样得到这荣耀的。”
“胡说！”明元再次皱起了眉头，轻声斥责，“你才十七。等你年满十八成人，有了合意的驸马，我自然会为你开府立宅的。”
步效远红着眼睛，低头看着此刻这个正柔软地依附着自己的女子，手掌渐渐用力，仿佛要将她揉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长长舒出了口气，朝她尴尬地咧嘴，急忙顺着她指的方向进去了。
茯苓一怔，目光中飞快掠过一丝讶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只是恭谨地应了一声是。
昌平手突然重重掐了把他鼓实的胸膛，“嗤”一声笑了：“我才不信呢。”一边说着，一边已是把手从他衣襟里抽了出来，顺势掩住自己的嘴，打了个哈欠，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说道：“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王子早一天顺利继位，西戎百姓的人心才会真正安定下来。我不和你闹了，快睡吧。”
她话说完，就自顾躺了下去，拉好了被，甚至替他也体贴地盖好，这才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