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山位处城市远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可那里是s城人从前或未来的安息所。

这话的后半句被孔铮狠狠瞪了回去。赵进恨自己没有证据,找不到真凶,也恨李雅兰太愚,这么心甘情愿地替人当了挡箭牌。

如他所料,赵进接到他的电话后,试探地向他打听陈绯的舞蹈工作室,甚至半真半假语带威胁,说如果他不据实以答,往后查出来什么,未必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陈绯没好气,拿着淋浴头对着他的嘴巴冲,一边凶他,“能不疼吗!”

陈绯说:“这是一两的杯子,这瓶酒能倒满十杯——我们就玩十局。规则很简单,向对方提问,每人连着问五个问题。如果对方答得出、答得好,就自己喝。答不出或者得不好,对方就得喝满一杯。”

肖策怔愣,看见“五粮液”三个字,心突然不受控地剧烈鼓动起来。

宋银川嗷了一声,委屈地捂着脑门,嘀咕:“这还是你以前跟我说的……”

肖策说:“他们的客人都确定能证明他们不在场吗?”

李雅兰和今宵的大多数客人都不太一样,她不喜欢说话,有点害羞。开始几次都是萍姐帮她选人,后来时间长了,她才自己来。基本上都是找轩轩和娇,这也没什么,那时候楼里面他们俩最受欢迎。

可如今,陈绯找上门来,还拿她最在意的东西威胁她。要是被人晓得李雅兰当初是自己带去那种地方,哪怕她最后平反了,自己要面对的闲言碎语肯定少不了。蔡萍可不想自己一无所知的儿媳妇和即将出生的小孙子忍受旁人半点侧目。

口音都偏北方了,肖策笑笑,和陈绯坐下,他说:“女朋友。不在这儿吃,我们外带走。”

花了近两个小时,三人把几个房间里里外外全部打扫擦拭一遍,陈绯把柜子里用真空袋包好的被褥和干净的四件套都掏出来。

陈绯一扯嘴角,“月租五千往上跑。单人间也要两千多,肖工舍得?”

陈绯被他口中的大城市刺中,驳道:“肖策,花雨巷挺好的,今宵也很好,你现在还没考上,别一副以大城市人口吻自居的样子。你别忘了,就算你真有机会去h市,你花的每分钱,都是今宵茶楼出的。”

连宋银川都被他这野兽似的眼神吓了一跳,在他们走远后,仍心有余悸,说:“这个男的看起来不像会善罢甘休。他不会闹事吧?”

陪伴丈夫走过完人生终程后,徐知涵重返校园,得知自己冠冕堂皇的头衔仍被保留,也不过一阵苦笑。那之后,她静心寡欲,安逸代课,有什么项目就接什么项目,对其他一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管那些糟烂事了。

项目来源是本地一家上市公司“h·k科技公司”,也是z大大数据实验室的共建单位,如果谈妥,h·k将提供这个项目全年的经费、规模庞大的大数据云平台以及优质数据资源。

陈绯扬眉,看似信了他的鬼话,“白天运动,晚上也运动,不怕过劳死?”

娇在医院门口拦下宋银川,质问他:“绯姐是不是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都瞒着我?”

陈绯:“去买套。”

两人沿着路边走,肖策走在来风的一侧,给她挡得严严实实。他们聊起对网站的改动,陈绯的话多了起来,表示希望能增加舞蹈示范课视频的露出机会,还有改进现在的在线咨询系统。

肖策思索再三,问她:“你有没有听说过……黑寡妇?”

陈绯恍然。

住了两周院,又回家休息了两个月,观察期过后,一切如常,陈绯就着手开办她在休养期间就谋划好的舞蹈培训班了。

更让她无所适从的是,那些预感全都应验了。

轩轩到了上高中的年纪,被他爸爸接到了外地去读书,可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岔子,高考前他辍学回来,就开始在茶楼和舞蹈室混日子了。

陈绯是他的过去,就算回忆里有让他惦念着、难以忘怀的人和事,也都过去了。他这样的人,没有资格沉湎过去,只能往前看,往前看才有希望。

话没说完,男人已经俯身亲下来。

“赵老师来了,我哪还能坐得住?”王导一扫方才那副后爹脸,笑得鱼尾纹堆叠到一处,先上前同赵承东握了握手,说,“两年不见,舞技更精进了!”

暌违数年,今宵茶楼的旧人,不约而同地回来,回到她身边,好像冥冥之中真的有一双手,拉扯着她,不让她前行,逼迫着她停下,重新审视那些被她丢诸脑后的过去。

陈绯叹口气,“先去休息室吧,后面好好练。”

缓了几秒钟,陈绯渐渐视线清明,去休息室吃晚饭了。

韩越意味深长地哼笑,“她怎么可能去跟你们吃饭。”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已经红得没法见人了,夏洋洋不等肖策给出回应,转头小跑回了研究室里。

陈绯喜欢这声音,喜欢他不受控制,喜欢他丢盔弃甲,她夹着他,裹着绞着身体中那根硬物,听着肖策终于被自己折磨得发出连不成句的叫声。

这个砍字,让肖策当场宕机,脑子里一瞬间出现了无数血腥画面,断肢残臂横飞。还好宋银川实在,鼻青脸肿的,把肖策拉到一边,对他说了晚上发生的事。

陈绯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也懒得关心。就算发现这家店背后做着那种生意,陈绯也就是旁观个热闹,在肖策跟前过个嘴瘾罢了,她半点是非都不想招惹。

肖策松开手,说:“刚刚我们商量讨论的都是第二个事件,按照时间顺序,陈绯应先为自己的鲁莽向这两位支付医药费,然后她们再向老板进行赔偿。都没有异议吧?”

在肖策印象里,陈绯从来不觉得委屈。不管最初挑事的人是不是她,不论最后输赢如何,哪怕遭遇不堪地对待,她都没有流露出过类似于抱怨这样的情绪。

可惜不是陈绯。肖策自嘲地笑了笑——当然不可能是她,就算是被误会,以她的性子,也懒得和人啰嗦解释。

“小帅哥,给我们再加一瓶烧酒。”最后过来的女人敲敲台面,对“三眼皮”甜声道,“要温的哦,姐姐这几天不能喝凉的。”

陈绯:“马上下楼。出什么事了?”

肖策这话说完,给了曹三个不痛快,又将战火全引到了自己身上。几人轮番来跟他喝,肖策最不怕喝快酒,一陪三地往里灌。

肖策在今宵茶楼等到五点,陈绯才又出现。

肖策回应那道目光,点头,“我会。”

那天陈绯快十一点才走进今宵茶楼,一打眼看见宋银川和一个陌生男人坐在吧台后面,不知道在叨咕些什么,连她进去都没注意到。她往台前一站,手掌用力拍了拍台面,震得两人齐齐转头来看自己。

那天陈绯的目光只从他脸上横扫过去,然后就再也没有看他一眼。肖策几乎以为她没有认出自己,他连手机都忘了拿,也忘了身边还有一众热衷八卦的同事。他走到陈绯跟前,做好了跟她打招呼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