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银川心头微微一跳,他立刻掩饰地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矿泉水,拧开后喝了一大口,“好。你让我想想……”

所以即便蔡萍心里清楚,杀人的另有其人,她也半点都不愿蹚进这浑水里——何况,李雅兰根本不希望她说出实情。

是方宇,肖策从前在花雨巷兼职做家教时带的孩子。现在的他和肖策印象中的少年相差甚远——面前的男人体格健壮,肤色更深,唇边有胡茬,眉宇间一扫从前的阴郁。

肖策这才得知,陈绯当初离开的时候,只变卖了茶楼。陈秋娥留给她的家,却空在了那里,甚至没有出租。

陈绯浑身放松,舒服地眯眼。

陈绯张着眼睛,目光沉沉,说出来的话却漫不经心,“我能有什么心事。”

“第一,你凭什么觉得我被骗了;第二,你凭什么认定自己得到的答案是对的。姑娘,你用听来的所谓真相去回答听来的问题,哪个都没有考证过,不觉得自己可笑吗?”陈绯也就是喝多了酒,才有耐心陪她在这绕圈子,“我要是你,马上就把书烧了,然后去挣钱,把念大学和研究生的钱还给爹妈,免得丢人现眼,让母校蒙羞……呵,我真不愿承认肖策和你们在一个学校。”

广阔的发展前景吸引着全国的高精尖人才,巨大的利润空间也引来身披彩衣的蛇虫鼠蚁。

陈绯开开心心地坐端正了,想到什么,对宋银川说:“别告诉他,吓他一跳。”

肖策面不改色地站起身,白色背心已经浸得透湿,他伸手捞过桌上的水杯,灌了几口,说:“今天不去人才市场?”

“嘘——他没说完呢。”萌萌眨眨眼,半引诱地低声问娇,“绯姐还怎么样?”

陈绯穿着高龄毛衣,没法试戴,肖策把盒子整个放进她手里,说:“你也知道,我在谈恋爱,不是在做买卖。”

肖策:“不用管他。”

肖策把她的手拉过来,塞进自己外套里,用胳膊夹住,说:“好看。”

陈绯能理解肖策一路走来的每个决定,但作为途中被轻易舍弃的那一个,理解不代表欣然接受。

可权衡之下,还是命更重要。

她很快得知,自己的身体里长了囊肿。

于是,轩轩妈妈带着轩轩来到了花雨巷,投奔从前关系最好的小姐妹陈秋娥。

他只能推测得出,陈绯关了茶楼,搬了家,换了联系方式,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绯被他喊得心里发麻,觉得自己真是酒喝多了,竟然从肖策被烟熏过的嗓音里听出性感。她愣在原地,肖策朝她走了一步,又叫了声:“绯绯。”

陈绯不想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和他讨论任何从前的事,便打断他的话,说:“我早都不在意了。”

肖策这才顺着陈绯的目光望去,有些诧异,喃喃:“这是轩轩?”

“迷人”这个词从肖策嘴里蹦出来的场面,比陈绯对王导微笑的画面还让娇感到惊悚,他嘴角抽搐,说:“哥,你俩别这样啊,我的小心脏有点……有点遭不住。”

未果。

韩越问:“哪个系的?”

那天肖策没去接她,反倒让周政去了。朋友们都劝她死了这条心,可夏洋洋心存侥幸,她知道自己在实验室是最受师兄们喜欢的,也清楚自己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肖策没道理当自己是空气。或许,肖策是知道周政对她有意思所以主动让步,是为了朋友。

这个姿势,陈绯看不见肖策的脸,她唤他:“阿策,叫给我听。”

弹簧刀是曹三一个小弟带的,眼看着要往宋银川眼睛上扎,被陈绯抬胳膊护住了。出了血,曹三自己也懵得很,还有点后怕——万一真的扎到眼睛,落个伤残甚至人命,闹到警察局,谢娟估计要拆了自己。

赵进不再问陈绯了,他看向肖策,“你呢?”

赵进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嗯了声,又说:“你们双方各退一步,这不就解决了么,人家没让你们赔医药费,道个歉就那么难?”

“在我胃里。”

今天的事,肖策完全是一时情急,他看见陈绯格外熟练地问起那个小服务生年纪,接过他的名片,心里就莫名拱起火。

陈绯点了豚骨拉面和鲜虾天妇罗,饮料要了罐装红石榴汁,递回手机后看见肖策在拉面那项多加了一份就直接下单了。

陈绯直视着镜中面无表情的自己,抬起被冷水冲得冰凉的手,用力拍了拍双颊,转身走了。

他说完“哄好”二字,副陪位的两人都嘿嘿笑起来,目光直往陈绯衣领里钻。

宋银川说:“绯姐不是说了吗,卖酒不一定非得身体好。有的客人就是喜欢咱们陪她唠嗑,反正三五个小时,你能哄得她开开心心,把酒卖出去就算完成任务,就有提成可拿。另外,客人给的小费你自己收着,不用上报。”

宋银川不作声了。转头看见肖策,死马当活马医地问了句:“你会喝酒吗?”

这话说得可笑,哪有人在还没被通知录用前就问可不可以预支薪水的。但是宋银川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见多了这样的人——能来到今宵茶楼的,十个有九个半都急等着用钱。

开发人员对软件使用的推荐算法还需要进一步优化,不过人的心思难揣测,再怎么优化也不及人心易变。肖策这么想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移动鼠标,试图切换歌曲。

肖策手上动作不停,又问她:“你以前没有胃病,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李潇平视前方,看着自己的眼睛,加油打气,“李潇,你可以的。”

小风是她带的其中一队里练得最好的队员。李潇一时没理解萌萌为什么要强调小风有女朋友,他欲言又止,出了电梯就跟她道别。

可是试下来,发现事实摆在那里,不是做多少次、一次做多久就能解决的。有的人,就是很难获得阴道高潮。

陈绯摇头,点评说:“太黏糊了。”

肖策:“你刚才为什么会那么喊。”

娇:“哎,还别说,被你卖我也心甘情愿。”

锅里两只鸡蛋被陈绯搅得稀碎,全都混在面里,陈绯盯着咕嘟冒泡的红汤,说:“骂是在事前骂。你现在吃了亏,自己不都知道了么,我还浪费那口水干嘛。”

肖策没在别人跟前说过韩越半个字,他也不用讨别人的好。听完陈绯的话,他只问:“引导得出的那个结论,你信了?”

韩越双眸焕发光彩,鼻孔微张,身体不自主地向前倾,说:“他是农村来的,本科背景奇差无比!但是来考我们学校的研究生,他面试成绩最高,直接被面试组组长徐教授点名收进来。”

苏茜小声问:“媛媛,你觉得飞飞老师有男朋友吗?”

陈绯把手机搁到一边,晃到浴室里去,没一会儿把肖策的衣裤拎了出来。先掏了掏上下口袋,空无一物。想想也对,衣服是肖策早上才从柜子里抽出来的。

陈绯被带着出门,去休息室。那时候,有人揽住了陈绯的肩膀,小声啜泣,一边安慰她,说请她节哀。可那一整天,陈绯始终处于一种疲惫的茫然之中。她的眼泪早在陈秋娥病榻前流干了,真的到了今天,除了身心俱疲之外,实在没有悲伤的力气。

“昨天夜里娇拖着行李来我这敲门,哭了半宿。”宋银川低声复述娇的话,“他说,以为离开今宵以后,再也不会遭这份罪了。他五年来本本分分,只想靠自己的一技之长活着,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被逼着做回老本行。他不敢再蹦跶了,想回头,绯姐,他想回来投靠你。”

现在……这男人一定是觉得自己把钱还完了,所以硬气起来了。

陈绯没否认,一脸“是又怎么样”的坦荡,目光在肖策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上打转:“穿那么多,防我的啊?”

肖策全程旁观宋银川的反应,此时淡淡道:“凶手是谁,李雅兰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陈绯也这么想,所以她必须去见李雅兰一面。

晚上,肖策和陈绯洗过澡,平躺在床上,关了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隔了很久,陈绯说:“你都问银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