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矾?”

他在片刻的沉默里,将此事里里外外理了一通,直直望着对方,问道:“那么御花园的事,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说着,作势要伸手过来检查,身后一干人等均尴尬地低了头,唯有一人眸带冷光,直直望了过来。

李然暗自叹了口气,暗忖这西平后宫的女人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其实哪一国的后宫不是如此,只不过他在北烨地位尊贵,自然无人敢来挑衅,如今到了西平没名没分,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苏沫沉思片刻,不动声色地扫她一眼,问道:“那你说说,这礼该选何种规格?”

他将李然放在床上,哑声道:“自河阳一别已是数月,别来无恙吧?”

对方神色平静,叶文志垂眸凝想须臾,低声说:“其实他姓阮名籍,并不是普通的杂役,而是……凤凰楼的招牌……只因日前为季睢清看中,便常日带在身边。这几日,季睢清消失无踪,想来正因为此,他才会打道回罗城。”

说完,抬腿要走。

“别仗着我家王爷疼你,你就摆谱了!告诉你,王爷可是要娶王妃的!”

可惜他如今无法动弹,甚至连话也说不上一句,只能任对方肆意轻薄,暗自恨得牙痒亦于事无补。

此话一说,竟引得座上那位神色微微一怔。

江逸一看,立马就急了,半恼半怒地喊了声太傅,又一脸委屈地朝李然望过来,安慕怀却一脸安然地在原地站着,指着那绿嘴鹦问:“殿下,如此可还好看?”

江诀失笑,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不经允许私自出宫,让朕如此罚你?”

王毅自从受过他的罚,就对他怵得慌,如今还闹到抢人的地步,心中忐忑自然无法向外人道说。

李然笑着望他一眼,又一脸大有深意地望向江云。

翠铃呐呐应了声是,几个小步过来,在榻前站定,李然坐在榻上叩指敲了一通,凝眸问道:“昨晚的事,你跟他谈了?”

那丫头见他难得面带冷色,竟生了三分怯意,兼之还有两分羞愧,神色间很是局促,面上也早已红透,搅着帕子不肯言语,李然本是急性子,怎么忍得了她如此磨蹭,道一声果然,一个起身从榻上起来,作势要出殿去。

翠铃忙矮身跪下,几个挪步过来,拽着他的衣摆,红了眼压低声音恳求道:“殿下,别说……求您了……”

“你说什么?”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问来,那绿衣女子却只垂望地,半晌后带了哭腔道:“奴婢……不敢,只怕说穿后,连近身服侍陛下的机会都没了……况且陛下昨晚……一直以为那人……是您呐……”

此话断断续续说来,虽模糊不清,却也足以让人听个明白,怔得那修眉凤目之人近乎张口结舌。

“所以奴婢求您,千万别让陛下知晓!您不晓得,他今晨有多……多……”

“高兴”二字,终是哽咽着没能说出口。

李然盯着她瞧了片刻,末了沉声一叹,摇了摇头,挥手示意她下去,尔后靠回榻上,揉眉再不多言。

究竟要多爱一个人,才能做这样的牺牲?这事他不明白,也没法明白,但见那丫头痴情至此,他在怒其不争的同时,却也不得不心怀感佩。

苏沫用完膳,本想在永安殿歇个午觉,不料却被一通紧急奏报搅乱了计划,只得匆匆离去。

午时三刻,纪闻人掐着点出现,例行公事似地来永安殿请脉,翠铃则如往日那般候在一旁听吩咐。

说起这老头儿,唯有“身宽体胖”四字方能形容,尤其是那肚子,瞧着甚是雄伟,莫怪次次见他,次次都这般气喘吁吁。

李然靠在榻上,纪闻人喘着粗气满头是汗地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搭脉问诊,片刻后禀道:“殿下……体内的毒素……已除得……差不多……”

如此上言不接下语,听着都替他累,李然点了点头,觑一眼翠铃,那丫头乖巧地点了点头,脆生生道:“奴婢晓得,这就去打水来。”

纪闻人呵呵一笑,艰难地起了身,作势要朝他行礼致谢,李然一脸不受用地摆了摆手,道:“行了,您老坐着别动。”

翠铃得了吩咐立马去办,待她转身离去,李然正要起身去倒杯茶喝,冷不防觉得手中多了一物,他以两指一摸又定睛一瞧,怔得近乎一骇,此物他再熟悉不过,竟是他那半块虎符!

方要开口询问,只见纪闻人手下一缩,眼疾手快地将那物件收入袖中,神色一敛,又恢复了方才那憨态可掬的模样,方才的机敏劲一扫而空,神色变化之快,令人咋舌称叹。

少顷,有脚步声近了,只见翠铃端水盆穿扇门进来,边走边笑着打趣道:“纪太医也只有在咱们殿里,方能受到这般好的待遇。”

纪闻人笑着唯唯应下,神色迟钝,而他那宽大的体魄一挡,恰好遮住了翠铃望过来的视线。

李然在片刻的怔愣后稳了稳心绪,轻咳一声,道:“不许没大没小。”

他假意一斥,翠铃俏皮地吐了吐舌,颇讨喜地说:“奴婢晓得,殿下教训的是。”

语毕,搅了帕子恭敬地递过来,老头儿立马去接,贴在脸上吸了吸汗,笑着递还给她,道了声谢过姑娘,翠铃一听这称呼,脸上又红了个透。

李然失笑摇了摇头,在那丫头红脸垂的间隙里,与纪闻人交换一个了然的眼神,少顷就见那老头儿拖着笨重的身子出了殿去。

三日后,苏沫率文武百官去往陵山祭天,一去便是三日两夜,李然收到消息时,已隐约猜到赵妍会在今日出现。

果不其然,午时整,赵妍在一干宫女内监簇拥下进殿来,排场之大只能以四字形容:声势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