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子剧烈的抖着,忽的揪着权清流胸前的衣裳,埋头在他肩窝里,哆嗦着喃喃道:“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还要这样对我?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即使我死了,也不在乎?……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宁出尘静静的看着我,外面落雪的簌簌声似是轻轻的挠在心上,不紧不慢的,似是额上冒出的细汗,密密的,泛着冷意。良久,他才整了整我的衣服,捋了捋我额前的碎发,道:“走吧,我带你去。”

心下一愣,拿起桌上镇纸压着的一封信,我所熟悉的隽秀小字,却是权清流送给我的“礼物”,一直关在皇上猎场上的那只传说中的上古珍兽,一只名为“山鬼”的赤豹。

无声轻叹,只是踱到桌边,拿了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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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月拿了件皮裘给我披了,道:“除了思年和夏阳少爷、还有小小少爷,呃,就是你儿子,梓潼,其他的人都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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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能……

“事关我爹爹和宁氏一门,也赌上了整个玉晟,出不得任何纰漏的。”轻叹一声,任他牵了我的手,朝那不知在何方的刑室去了。

我伸手接过,他递给我之时,不着痕迹的轻轻的在我腕上抚了抚,旋即放开了手,定定的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担心我。”言罢,径直拉了琉笙出去了。我心里一动,将那匣子收到手里,看着琉笙扶着他走出门去,轻叹一声,五味杂陈,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身子一颤,我抬起头,看着那舞琤,迎着她满是嘲讽的视线,淡淡的道:“让公主失望了。只是公主这样对我爹爹,却是何意?”

他仔细的端详着我的脸,指腹在我唇上轻轻摩挲着,凑到我脸前,凝神低声道:“这张脸……到底有什么值得他放弃一切的呢?”

话都梗在喉头,哽咽的说不出来,不,我不能再看着任何人为了我死在我面前,绝对不能!即使我死,也不要再经历一次那般痛楚,绝对不要!

他闻言低笑,在我额上轻吻,沉声道:“我亦是未认出,只是当晚便接到逐月的消息,说前几日有一对夫妻打扮的人却从山上下来了,在那山上找到了小叶子,那两人必定是你们无疑了。便想到在客栈里见到你被那权清流抱着,亦是夫妻打扮,本来只是想试试,谁知被那权清流听到,竟带着你连夜赶着车走了,我便想着那定是你,就追了上去,没想到就见你吐血昏倒了……”

他沉默着,马车依旧在黑暗中急速飞驰,哒哒的马蹄声尖锐的划破这黎明前的沉寂。我心下不安,正欲追问,却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似是朝我们的方向靠近。心头微颤,一把捉住权清流的衣襟,咬了咬唇,低声道:“可是宁出尘追来了?你方才说骗我,是什么意思?”

我闭了眼,昏昏睡去。

我狼狈的放开他,看着他清秀的脸,阳光从窗口溜进来,似是回到了六年前初见时候,他的眼神清澈,即使满手血污,即使杀人无数,仍圣洁如当初。

他盯着那香袋,轻轻的在掌心揉捏着,闭着眼睛,似是沉思。片刻,忽的又猛地睁开眼,手微微的发抖,极轻柔的将那香袋封着的针脚用指尖挑来,将里面的药倒在了床边的小桌上。

……

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便除了那地道,却是另一个大殿。

我毁了他。

五年……五年后我还在吗……你还在吗……一日尚且难过,五载又怎消磨?

山风穿林而过,似是呜咽。我将那深陷在阮姨心脏里的匕首用力拔了出来,微温的血溅了我一身。在身上仔细的擦净了匕首上的血,头也不抬的淡淡而道:“权公子好戏也看尽了,可还满意否?”

“……我……从小就跟在小姐身边的。”

在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影里,却是一下子便找到了那人的身影,立在高处,被一群士兵打扮的人围在中间,衣袂翻飞,面色冰冷的厮杀着,身上的白色衣衫被污血染得一片黑沉,看的心一阵阵的抽痛。

他忽的转向我,上下打量着,似是若有所思的痞痞一笑,道:“没想到你养一养脸还是能看的,不知道那身子是不是会更销魂……”

夏日晌午的阳光还未着上那分炙热,却已失了清晨的丝丝凉意,闷闷的,窗外的杉树上知了懒洋洋的叫着,几缕阳光透过杉树密密细细的叶子偷偷的溜进屋子。第一眼看到那床榻上额上包着红帕子的清秀女子,我便愣住了。

我偏头躲过他,朝逐月瞟了一眼,便听宁出尘冷冷的对逐月下逐客令,“你怎么还不走?”

意识到自己的不安和慌乱,我摇头苦笑,只是看着地上被竹叶剪碎的斑驳光影发呆。何时我竟也这般踌躇犹疑了呢?无心无情,无欲无求,我竟是真的是那样的人么?

心脏里似是有些丝丝缕缕的痛楚渐渐的蔓延开,酸酸的,涩涩的,在全身游走,指尖冰冷,轻轻的朝那人伸出手去,却在半空无力的垂下了,想要叫出口的两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字,被冻结在血液里,碎成细细碎碎的冰凌,随着血液流向全身,扎的全身都被冰冷而尖锐的痛楚盈满了。

十岁时我被法国街头的流氓揍得差点死掉,我没有求人;十二岁时病的要死,我没有求人;十四岁时惹了当地的黑社会被追杀,我没有求人;十六岁爷爷为了逼着我接管他的“事业”,让国叔好好“管教”我,一个月里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我没有求人。

似是许久,怀中的人依旧紧闭着眼睛。风雪越来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玄日(老皇帝的名字……)将那人紧紧地拥在怀里,一动不动的,仍是固执的看着那人沉静的脸。

四周似是越来越吵,到处是人震天动地的喊声,他还在抱着我飞驰着,似是察觉到我情况不好,他低下头,捋了捋我额前的发,道:“坚持住,只有你能救肇(zhao,四声去)骅(hua,二声阳),不会有事的,别怕。”

我垂头,心下好笑,也罢,你不惦记别人,却不能阻止别人惦记你,不论你把自己的存在封锁得多么严密,你永远生活在别人欲望的视野内。这是个人的无奈,亦是他人的悲哀吧。

十五

眉头微皱,总觉得,有个地方出了错,似是很重要……心底怅怅的,披了件狐裘斜靠在软榻上垂头沉思,却总也找不出那隐隐约约的一点。

或许,接受爷爷的提议,认真的做好林家继承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果然,白色的月光下,那人正趴在桌上拿着一根竹棍逗着一只全身雪白的小兽,邪魅俊逸的脸上此刻满是不耐,却似没看到他一般眼皮抬也不抬。

我按着太阳穴,轻轻揉了揉,深吸了口气,点点头,逐月一拍手,笑咪咪的起身出去了,片刻即返,怀中抱着架古琴。

“你等一下。”

我转身走向宁出尘,拉拉他的衣袖,示意已经问完了。身后权北珩数到三十,便突然醒过来,目光茫然的看向我们。

我拧紧了眉,一言不发,悠悠的看了小叶子一眼,转身走到柜子前,翻找起来。待我找到那伤药,却见小叶子竟红了眼睛,低着头无声的流泪。

心下轻叹,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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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你要考虑的事。”平淡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轻叹,弱者就这般卑微么?

一惊过后,便很快冷静下来,淡淡一笑,“父亲谬赞了。”

走到一个街角,竟然连古装电视剧里常见的“卖身葬父”的都有,不禁有些目瞪口呆。那卖身的女子倒是颇为妍丽,引得一群粗衣男子围观,目光更是猥琐,令人倒胃口。再看那牌子上,五十两银子即可,倒也不贵,只是麻烦也不少吧。毕竟美人恩最难消受。转身拉着还想看热闹的小叶子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