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刮叫躺在地上,卢素素去拉她,刮刮叫真的是屎都被打出来了。卢素素再一看,那乔海娣拉出来的哪里是屎?是烂菜叶子,是草根树皮。卢素素抱着刮刮叫,又伤心地哭起来,嘴里骂道,你个德麟,也是丧德啊!你欺侮人家海娣子啊!

国强有一件事想不开,他就是看不过方德麟的风头。他一定要将方德麟压下去。虽然国强是方家家族的小辈,怎么说德麟都是叔叔辈,但是,这不行,他要压过德麟才成。

蒲塘里的女将们个个喜欢方德麟,这卢素素是晓得的。方德麟在部队里当兵时,打过仗,也唱过戏,有时候还反串女角色,譬如演个李香香啊,演个喜儿白毛女啊,都会。蒲塘里的女将从德麟回来的那一天起就心里有鬼,不管是从哪个庄子嫁到蒲塘里的,都最想结识方德麟。就是一些没有过门的大姑娘,有时候也痴想着能和德麟有一码子。你想想看,一个男将,能反串女角色,那还得了?这男将肯定彤煞了。搂着一个又彤又体面的男将,这种快活到哪里去找?不过,姑娘们不敢多想,一想就脸红,耳热心跳得厉害。一个丫头子,哪能想着人家卢素素的男将呢?

就在方述平还沉浸在与刘美萍那一场美梦中的时候,方家出事了。

真想不出来与女孩子那个那个是个什么样。他们家也没有女孩子。妈妈为他生了三个哥哥。没有姐姐,没有妹妹。家中没有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也没有女孩子花枝招展的衣袂飘飘。

怎么犁的呢?

现在这父子俩一直在闹别扭。是方云卿在与儿子闹别扭。德麟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让着他点儿,别一从外面回来就惹出事儿来,让蒲塘村的人说我不好。

德凤也想要去帮着搬家。德凤实在心痒痒得难受,一个劲儿地想随德泓的人往河东去。可是,他被方云卿喝住了,没有你的事,你该做什么做什么。他那么个能人,搬家这点事还要动家里的人?你要去多这个事干什么?

没有人在意那相爱的残骸

老家还有多远,我也不知道呀!

原来是这样。素素轻轻地说了一声。素素想问一问哪一个洋婊?子的,可是见到母亲那么伤心,她便没有再问下去。

赵琳摇了摇头。隔了很长时间,赵琳问道,那她人呢?

那个就是那个呀!赵琳红了脸,但一边仍然在比划。

惠城市第一中学的高中生们五一节那天,穿过了这个城市的那个著名的五一广场走进了省速成干部中学。两个中学的学生就要在这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里举行一次联欢。而速成中学也要在这一天将它的第一批毕业生送到各地的党政要职上去。学校决定就将这次联欢会当作欢送大会,借此欢送它的第一批毕业生走上光荣的岗位。

但是,素素还是在方桦的生活中浮出了水面。

方桦对岚的这些情况一无所知,但方桦知道岚一直在为他奔走。方桦也知道肖图南在背后做足了小动作,可是方桦一直没有点破肖图南。

肖图南接替父亲指挥部队。部队继续南下。

偏偏,女人们心中的事,又全都被方德麟知道了。这就为他日后在蒲塘里和那么多女人有了这啊那啊的事埋下了不祥的种子。十个女人九个肯,更何况是遇到德麟这样的男人。

撕大字报的事,终于让方述平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人叫姜二狗。

抄什么抄啊!是怕我再撕大?字?报?妈的,真哄小孩子哩!这些大?字?报指不定是方国强派人写的,有的是存根。瞧,与昨天上墙的一模一样,显然是打好底稿的。现在让个人来抄,全是在骗人!

乡下人,早早地熄了灯。倒是回过身来能看到方述平家亮着灯。那孩子,才吃完晚饭。可能也在伤心着哩。

我没有人指使。我就是自己撕的。你要罚我站,我明天再来继续站着,你现在放我回家。我求你放我回家。

姜银芬想到这里就忍不住了,她轻轻地啜泣了起来。后来,她伏在桌子上,慢慢地哭着。

没有人来搭理方述平。

和蒲塘里的所有小孩子一样,方述平最怕的就是这个姜晓桐。

爸爸于是经常叹气,妈的,你要真是个蒲塘大队的普通社员,谁他妈的也不搞你。可是,他妈的我打仗倒打错了?我46年的兵?我错了?他国强一天仗也没有打过,还是个中农子弟……

三个哥哥一定是看到爸爸不喜欢方述平才对方述平也非常冷漠的。

述平明白,上高中完全是大人的事,能上高中,是家里的大人在大队有身份,够份量;上不了高中,是大人说到底是那个做父亲的男人在大队没法与大队干部说得上话。

可是,就在这一天,成了方述平黑色的一天。当他感觉非常好的时候,姜银芬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了下来,而且说,你不要这样,我们都大了。人家都笑话我哩。我今天也不再与你出去玩了,我要回家了。

好了,不能再岔开了。回到姜银芬这里。

那一晚的点点滴滴,所有的细节,都镌刻在中年男人方芥舟大脑的沟回里,抹不掉了,也忘不掉了。

腊根跟出去的时候,前面五个人一点儿也不晓得。

五个人直扑大队部,然后在离仓库大门不远的几个茅缸棚里蹲下来。茅缸,蒲塘里人把厕所全都叫成茅缸。

腊根心里一惊,晓得了,他们是在站她侄子方德麟的岗。不得了了,怎得咯发生这种事情的?不好了,这个德麟,是不是有什呢被国强抓在手上了,国强看来要整德麟了。

这个士凡,你不能跟着做这样的事啊,德麟好歹是我腊根的侄子,你个做姑父的人,盯晚辈的梢,这要是说出去,或者被德麟晓得了,以后还要不要处?亲戚之间还要不要走动?

腊根不声不响,又悄悄地回到家,坐在灯下发了一阵子呆,然后吹灯睡下,叹一口气,这世道,怎得咯这样的?

士凡没隔多久便回到家。腊根假装睡着,什呢话也没有讲,心里倒是一阵踏实,士凡这一天,回来得比以往早,看来今天是没得什么事了,德麟侄子应该没有什么事被抓住了。

天亮后找个空子,得跟士凡讲,做人不能这样,要讲良心,要有品。你一个长辈,要害侄子这是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