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急了:“可要是万一……”

不过她也料想到了,当初没让人杀了他们,就得承受起他们的报复。

回头一看,来不及阻止,所有的黑衣人都选择以死缄言。

叶知秋不能回答,只能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顺便起身,将穿戴好的田甜搂入怀中:“以后、我、轻、轻点儿。”

顾斯年倒是没来,他说他有事忙不开,可又在田甜成亲的最后一刻赶了来,还送了颗白玉骰子给田甜,可惜她那日忙,没有仔细看。

田甜轻轻点点头,说:“大殿下身子不好,我要留在他身边服侍他。”

田甜哼了声,问:“那你以后会这样么?”

叶知秋和田甜同时愣了下,自从离开襄阳城差不多有半旬的日子没见着他了。叶知秋因为他之前对田甜的所作所为心里生了些嫌隙,也没主动去找他,没想到他却先找来了。

叶知秋默了会儿,很认真的对田甜说:“宫里、只是、住的、地方。”

田甜说:“自然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大皇子殿下对我极好,我是从心里喜欢他。”

而小川他自己也因为被皇上看重而连升几职。

但是他也说了,他会把正妻之位给她,三年,她只会给他三年,希望他不会忘记自己的诺言。

他接着说:“我同、同你、说过,我家、有钱、我爹、我爷爷、都啃老。”田甜盯着他的嘴,只听见他一字一句道:“因为、我、生于、皇家。”

声音柔的几乎能掐得出水来。知县有些不自然,咳了两声问道:“田马氏说你能给她做人证,我问你是不是有这回事?”

田老汉被她说的一窒,大掌阖上脸:“我知道你怨我,我只是想吃青团罢了,现在病重了恐怕不行了,一天天的更是想以前的味道想的紧,可惜你娘不在了,不过也好,待我以后下去找她,定能把那味儿吃个饱。”

田甜说:“叶知秋这段时间有事先回一趟京。”说完,发现顾斯年今儿的手里没拿算盘,惊讶道:“你往日总是算盘不离身的,怎么今儿倒是出了稀奇。”

田甜忙的摇脑袋:“不会的。”

楼里的动静瞒不住后院里喜爱看八卦的人,小郭和掌柜躲在门缝里看着顾楼主上楼了,这才出来凑到田甜跟前问道:“田姑娘,咱们老板跟你说了什么没?你不知道今天早晨他知道你出门后,气的连扔了三盏茶,连生意都不做了。”

田甜听了,眼睛眨眨,有点儿酸。

叶知秋仔细地想了想,认真道:“是,混账。”

可是他还是说了,他不希望田甜嫁人,她那样好,哪怕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儿都配不上她。

那个答案在叶知秋的心底不言而喻,可他不敢说出来。

也是,到底是没温度的东西,再多也不能暖人心。

顾斯年一向知道这丫头劲儿啊劲儿的。被叶知秋赶出去,二话不说,找家小菜馆唰起袖子就开始谋生,从街角摊贩的小厨娘再到“再回首”名声在外的厨娘,其中遭过再多苦也没瞧见她皱个眉头。

他筷子一转,捻了点儿酸笋,伴着粥喝了口,略略垂眸:“味儿,很好。”

春十三见他诊了半天,神情凝重,火急火燎道:“如何?”

春十三将她径直提到叶知秋的床边,在他耳畔说话:“知秋,你醒醒,那丫头来了。”

她屏气凝神,看着叶知秋修长的手捏着毛笔将字条写完。

田老汉也烦了,吼道:“是我让他上的学么?你是他娘没钱了你不知道到处去找银子?刚开始便是你要撺掇着让耀宗无念学的,我们家是什么情况你会不知道?想让他念学,你怎么自己不去寻银子去,或者说去到你娘家支点儿过来?我可听说你以前在大户人家当丫头可存了不少钱,怎么嫁过来我没看到一毫?现在只晓得缠着我要,是我让耀宗去念学的么?”

田甜对春十三向来是没什么好感的。

这是他能说出的,最温柔的话语,生硬、死板,好像还是第一次。

于是,她扯着田老汉的袖子道:“咋们可不能就这么让田丫头把咋们给忘了呀,咋们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宗哥儿念书上学又要钱,我们哪拿的出那么多?照我说啊,田丫头如今有钱了就该负担她弟弟念书。我这可不是偏心,也是为田丫头好,你说说,宗哥儿要是有了能耐做了官老爷,她这个做姐姐在婆家里头腰杆子是不是也挺得直些?”

曾经,夏夜的傍晚,外祖划着小舟在荷池里游荡,晚风轻柔,蝉声不绝,鲤鱼从水里一跃而起拍起细细的水沫。

宅子朱墙琉璃瓦,华丽冷清,门前石阶上的落叶都没人扫,也没下人守着。

后悔让一个什么都搞砸了的小丫头离开叶府,后悔府里空落落的没个人气儿。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叶知秋已经真的把田甜视作自己人了。当听到她背叛他,勾结那女子一同伙害他,心中的惶恐与焦虑顺着脊柱直往爬,把仅剩不多的清明全部蚕食掉。

但拘来又用何用,难不成他还要打她不成么?

田甜想了想,这也亏得是个公子儿,家底厚,不然这么折腾人谁家里受得了?

脸也红的要命,她瑟缩的出了府坐在旁边的青石阶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的心眼、她的算计都赤裸、裸的,光天化日般的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老者听后,默了好久,才将手阖在她头上,拍了拍。

田甜被他推到一边,撞在墙上,胳膊磕的生疼。

京城中的生活虽然优渥,却没有人会替他真正的着想。人人盯着他脚下的地位,赤裸又坦荡。好像除了他的身份,他再无其他半点能让人入目的东西。

村里夫子被隔壁的小芳姐姐下了算计有了夫妻之实后,面对逼婚的小芳爹娘便是这种眼神。

田甜身躯震了一下,眼睛有一股热流涌了上来,可还是强忍住了。

田甜当真觉得像是个牲口一样,被人转送来,转送去。

于是为了小儿子的前途,她动了歪心思——准备把田甜卖了换银子。

朱尧舜一刀差点儿将他击落下马:“你好狂妄的语气!他那个病秧子我岂会不知,莫说迎面杀敌,恐怕他连这刀剑拿不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