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她拼命压抑着,努力拉开自己和少爷的距离,可仍会在夜深人静悄悄地想上一想。

可一抬头看到眼前的这位爷,得嘞,另外半条命儿又快没了。

这真的是件和可怕的事。

叶知秋这才把手松了,盯着她的眼睛,淡淡开口:“五百。”

可只有叶知秋才知道,这种贪念在她讨厌他的面前会有多么的绝望。

春十三愤恨的想,叶知秋心里暗恋别人,可别人不一定喜欢他呢。

是……是田丫头的主子。这……这怎么可能呢,田丫头是卖给管窑子场的杜娘子,有了主子,怎么还会到楼里做厨娘。

所以啊,马氏扯着田老汉进屋,想让他去城里找田丫头去。

可如今若不是叶知秋说出来,她可当真忘了个干净。

卖了身的人和他们这种自由身不一样。

因为身份、因为权力、还因为那人……

叶知秋怒瞪他。

见他浓眉紧皱,赵曼文心疼的要命。

和叶知秋相处的久了,田甜也摸清了他的性子。除了喜怒无常了点儿,叶知秋对田甜倒是挺好。她身为他的丫头,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亦是他的私有物,可他每月还给她不少银钱,让她随意支使。有时候,田甜数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总会想到自己被卖的那五两银子,感觉嘲讽的很。

还暴露在这个心思深沉、不要脸皮的丫头面前!

这便是用春风得意马蹄疾来形容他也不为过得。

他看着她,很是惊异,同身边的沙弥说了什么,刹那,偌大的佛堂内只有他们二人。

田甜猛地回神。

“去睡,吃食自可以去食肆买,屋内无需你做之事,昨夜想来你未睡好,去睡吧。”

田甜这样想着,心里跳的飞快,仿佛有一只活泼的兔子揣在心口不住的蹦跳。

按叶知秋这种性子,必不会有意的告诉他人自己的喜好,如此自己从这一方面入手,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这个丫头留在他身边还颇有必要?甚至转变了心思?

春少爷皱眉:“这那能行,你这摆明了先拖个不好的丫头给我呢,你瞧瞧这位,这,这勉强能称得上姑娘的丫头,毛都没长齐,我送去作甚?”

是熟悉的肥腻的猪油渣,卷着清爽的荠菜,田甜连吃了好几个才觉得自己肚子里暖和了些踏实了些——虽然嘴里正在嚼的饺子皮还有些生。

顾斯年摸了摸下巴。

奇怪,当真是奇怪。

田甜把心里的一口气儿全都发泄出来,整个人才觉得好了不少。她抽抽鼻子,一抬头,脸像个花猫一样。

顾斯年“噗”的一声笑开,将一旁的帕子递给她。

田甜一把扯过来,脸皮红的厉害。

她没想到顾斯年还没走。

顾斯年看着她哭的红肿的眼,心里软了一下,像是被猫咪胡子碰了下似得,又软又轻又酥。

但绮念只是一瞬,他很快把自己的情绪控制住,背着手云淡风轻的慢慢踱着步子走了出去:“快点儿整理一下,晚间的客人要等你做菜呢,别让人等急了。”

田甜心里的小女孩儿的心思一下就没了。

比知道暗恋的人要走更伤心的是什么?

是黑心老板要你麻溜儿爬起来替他卖命!

忙忙活活一个晚上就过去了。

没时间沉溺在伤心和愤懑中,田甜的脑袋清明了不少。

总是少爷要走,她也不能就这么缩在这楼里。

他对她有恩,论情论理,都得送送他,跟他道别才是正理。

田甜不知道叶知秋什么时候会离开襄阳城,第二日她拾掇好就往叶府里面钻。

她还有好多话未跟他说过。

可以不管女儿情长,但他曾是她的少爷,帮了她不少,她却没跟他认真的道声谢。

马不停蹄的赶到叶府,屋外却安静的不行。

田甜的心猛然揪起来,推开门。

白墙黑瓦粉荷花,廊檐回回垂着盛开的凌霄花,大厅中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却没个人气儿。

田甜有些发抖,膝盖都有些软,往叶知秋的卧房跑去。

推开门、掀开幔帐,只有叠好的锦被。

橱柜里他的衣衫一件不剩,博古架上他喜欢的琴棋书画也不见了踪影。

院落空空,只有一只白鸽扑腾扇动翅膀,红色的脚勾在未合拢的窗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