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苏急忙道,“公主千金之躯……”

君天姒咬了咬唇,看着他的面色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甚至还很有可能是在隐忍,据她对闵竺凡的了解来看,这一点极有可能。

沐仑犹豫着不知如何解释,正巧一旁的席上传来女子温柔婉转的嗓音道,“家父在研制一味新药,说什么也不肯来,林家断然不敢拂了摄政王的面子,只好由小女前来,先生不会介意吧?”

“莫非是我刚刚睡昏了头,视觉和听觉出了岔?这并不是那位姓林名水苏的姑娘费劲辛苦熬了整整四个时辰才熬好的那一碗吗?!”一口气说下来,君天姒着着实实喘了口粗气,却在下一秒被噎了回去。

君天姒照例将莹白的裘皮铺在压枝而下的菩提榕上,一个翻身靠了上去,暖阳透过银白交错的缝隙散落下来,她望着天空就有些发困。

然后,在已经准备好面对一切的时候,却猛然一个抬头,看到那个原本该在万里之外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这个嘛!”小圆球卯足了力气道,“书上说,每当佳人晕倒了,这个时候大多是……是……”顿一顿,脸颊浮了两朵可疑的红晕,终于一口气道,“是要用渡气的!”

照例是这么一句结束语,两个年纪轻轻的小婢女眉眼透着灵动,将君天姒好一通收拾之后,便恭敬的想要退下,说是好生休息,其实就是继续软禁。

时间,一切都是时间的问题。

陛下感动得一塌糊涂,“那依你看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个交集呢?!”

“不必先回宫。”君天姒终于还是摇摇头,想起将自己抬出了宫的玉辇还明晃晃的停在执政司的门口呢,不由道,“先送朕回执政司吧,有劳沐卿了。”

“出了什么事吗?”君天姒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手心里竟带了汗。

沐仑点点头,便不作声张,只道,“陛下要微服不难,倒是右相……恕沐仑直言,这里的人见过陛下的不多,但没见过右相的却更少。”

陛下咽了口口水,“嗯嗯!”

那时他站在不远处的一株无忧树下想,当然会有。

“等等,”君天姒不由抬起眼道,“你说……什么沐大人?!”

惠太妃说的当然很有道理,但云罗一事,君天姒早已交给了闵竺凡处理,如今要想过问,必然得见一见闵竺凡,于此时的心境来讲,未免有些不妥。君天姒拿捏不好自己的心意,更加揣测不出闵竺凡的心思。犹豫再三,她决定……视而不见。

张合盛见状便不再多说,只递了个颜色给李广叫他远远的跟着,不要上前。

她想,闵竺凡大概是要走了。

“长期啊,”乐昌笑一笑,“别听错了,我叫的是长、期!怎么?莫非你还想叫我唤你一声陛、下?”

君天姒勾了勾嘴角,这才缓缓抬眼望向乐昌,恰巧乐昌也正望着她,嘴角仍然挂着笑,眉间却隐隐浮现出一抹疑色。

“雨大了。”君天姒伸出手任由楚毓将她拉起来,仔细的听着殿外的雨声,说的漫不经心。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跟她说,离开皇宫。

闵竺凡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转头要走。

顾忌什么?

闵竺凡静了一瞬,目光却柔和几分,“嗯,没错。”

君天姒猛然开口,眼角扫过一旁冷冰冰的高底花瓶,声音有点不自然,“咳,朕的意思是……要不要去看一看?”抬眼望过去,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微敛的下颌连同脖颈划出优雅的弧度。

君天姒站在闵竺凡面前有点发怔,手指紧紧攥着,目光则定定注视着他的右肩。也许想通一件事并不需要多么大的排场,多么隆重的场合,也许只需要一句话,一个动作。

片刻,闵竺凡收了神色开口询问,“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

“但凡是人,都是自私的。你还记得吗?这句话是你告诉我的。”

“那温雅云呢?”君天姒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喉咙里越发的干哑道。

可如今,肩上先是为了君天姒挨了一窟窿。虽以闵竺凡的能耐,挨了一窟窿也能救人,却只剩得一条好胳膊,可偏偏这一条胳膊却用来揽了硬生生多出来的君天姒,以至于不得不用那受了伤的右肩去接人。高阁之坠,即使小小顽石也能多化三斤,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那力道全部都化在了他肩上,那一窟窿不过刚包好的功夫,血肉之躯,定然承受不了,以至于流了那触目惊心的一片暗红。

君天姒看出来了,闵竺凡带她来这其实是想先探一探谢少卿的意思。

她想了想,又想了想,终于跟他旁敲侧击,“你是要回府休息?忙了一天也累了,朕觉得你是该好好休养休养。”

“陛下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看着眼前的闵竺凡,其实君天姒很想问问他,“吶,闵竺凡,你第一次遇见我是什么情形,你知道吗?”

朝堂上有人,而且,是满满一朝堂的人!

少女满目惊恐,簌簌发抖,以至于下一秒,那单薄纤细的身子一个激烈的颤,昏了过去。

楚毓拂了拂衣袖,迈步进了司堂。

缓缓合了书卷,闵竺凡道,“光说无用,陛下,容臣见一见云罗郡主如何?”

“嗯。”闵竺凡继续抿着茶,面色平静。

“其实朕也不想让你背的,真的。”

浓重的窒息感忽然就铺天盖地而来,君天姒终于收了笑,止不住的冷嘲热讽起来,“那是什么?沈承意,你是不是觉得世上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没有感情的?!”

当然了,陛下看不到背对着自己的人的嘴角那若有似无的一抹笑。

“逛青楼?”陛下忽然觉得有点熟悉,一边拾起一只新的茶盏,一边疑惑,“这消息可信吗?”

须臾的沉默,君天姒真诚地叹了一句,“右相,果然好手段。”

君天姒认真道,“你帮朕三次,按道理,就算叫朕还你三次也不为过,可你却只要一个忙?你确定?”

“那自然很好。”君天姒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