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问得沐仑一怔,端着茶盏的手也顿了顿,诚然自己确实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但自己反应过来或许跟默契和主动没什么关系,刚刚也不过是图一时嘴快罢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君天姒努力地眨眨眼,硬是将前一刻还发生在眼前的景象给忆了回来,指着这碗药表示不解。

任是谁在听了那样的话之后,都不会睡得好吧。

就这样煎熬着,等待着,最终将所有希望都慢慢抹杀。

一旁里,闵竺凡因着王妃两字继续抿了唇,目光却仍逗留在君天姒隐隐皱着眉头上,闻言不动声色道,“十二殿下且说。”

“摄政王请公主好生休息。”

可最要紧的还是乐昌,自己盗用了她的身份,风险其实大得很。除非倚莲已经深信不疑,否则一旦夜沁的细作回报说大君的长公主还好端端的呆在京师呢,这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这种时刻,怎么质疑队友呢?!

“呵,想是陛下在想什么事而太过入神了,”沐仑和声道,“天色已是不早,臣送陛下回宫?”

君天姒又饮了一口酒,却忽然见到薛一冷着脸疾步而来,闵竺凡蹙了蹙眉,薛一上前轻声耳语。君天姒看到他蹙着的眉下一刻淡淡挑开,薛一低着头再次退出,闵竺凡不动声色的抿了口酒。

君天姒想了想,“还是……微服吧,朕不喜欢一些无谓的排场。”

君天姒觉得腰间手臂开始微微发紧,闵竺凡忽然笑道,“哦,只为了美酒佳肴。”

“真的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吗?”她问得是那般小心翼翼。

楚毓继续点头,惋惜道,“也罢,只可惜了沐大人从戍边带回的好酒……”

惠太妃,“……”

君天姒摇摇头,“不必,朕头还有些疼,需得一个人清净清净。”

她想着,这样混乱的场面下,闵竺凡却只在乎她将不将罪,竟然还觉得她很开心。一想到这些,她就止不住的想要去笑,可鼻子却酸酸的,眼角也似乎落了雨滴,潮潮的。神志越发不清,隐约中似乎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辨不清方向,手指也开始使不上力气,几乎是自暴自弃的,君天姒松开手指。

君天姒双肩一凛,像是只受惊的小兽立刻察觉到了敌人的靠近,冷冷的抬起眸子,倔强的瞪过去,才缓缓开口,“皇姐,你刚刚叫朕什么?”

“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君天姒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这只手,江山稳固啊江山稳固,这该是她的责任,不是吗?可如今,她自己已经四面楚歌,如身陷囹圄,又何来的只愿江山稳固呢?

离开皇宫?

谢少卿震惊的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不是,闵竺凡你犯病了?!这、这病症不对啊?!失心疯?!不,绝对是中毒了!你说什么胡话呢?!”

薛一似乎愣了一下,声音中隐隐透出一丝急切,“相爷,属下已经派人去追,大概是……”语气到这里便得犹豫不决,似乎在顾忌着什么。

“容曦啊,莫非叫错了?”君天姒笑一笑,狐疑道,“应该没错啊,这就是你的表字。”

“听说今夜有烟花!”

闵竺凡眼明手快,白皙的手指迅速将茶盏扶正,紧接着抓住君天姒的手腕查看,“陛下烫到了?”

猛然听到这个呼唤,闵竺凡意识到什么,抬起苍白好看的手指揉了揉额角,一下揉完,他似乎愣了愣,看着自己的手指忽然很想发笑。这个习惯其实是君天姒的,他总是注视着她,注视着注视着,很多时候她的习惯就成为了他的。

“闵竺凡。”君天姒抢在他之前开口,“这世上没有人会为了别人而做到任何事。”

闵竺凡抬起眸,目光如水般温柔,“臣将她们安排好了,温家已经舍弃了这些棋子,自然就可以还她们一个自由之身。”

闵竺凡的功夫师承百越曲洞仙,武林轰动,天下皆知。别说是接一个温雅云,平日里就是接上十七八个温雅云也不在话下。

一袭白衣的谢少卿起身,望着君天姒行礼。着了黑色劲装的楚嫣立在谢少卿身侧跟着行礼。

君天姒此刻就坐在闵竺凡旁边,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事情会发展到现今这个地步,到底是怎么回事来着?

屏风后静了一瞬,闵竺凡望着她手中的茶盏皱了皱眉,忽然起身,修长又白皙的手指端起一旁的糕点盘,轻松得不能再轻松,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他迈开修长的腿走到君天姒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茶盏,转而递了一块奶黄酥给她。

*

陛下极其缓慢的一点点从闵竺凡身侧探出头。

拿起一旁的剪刀,在手中咔咔试了两下,嗯……十分的锋利。君天姒看着她有点无奈,“乐阳姐姐,愿赌服输,你的头发就归我了。”

“不知者不罪,释垣言重了。”不知为何,就像是去群芳楼里寻花问柳误了早朝的是她君天姒而非他楚毓一般,陛下有点怯怯起来。

柳太傅见了,便又上前一步,就看到闵竺凡忽然抬了眼,漆黑幽深的眸子朝这边瞥了一眼,连带着老太傅身后的几位老臣,直觉得一道寒光扫过来,立马不说话了。

喝了口茶润喉,谢少卿总结,“这残暴的黑锅,你算是背定了!”

眼前这张脸平静儒雅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陛下放下心来,双手交叠放在他枕边,下巴抵上纤细的手指,隔着一个肩的距离,她蹲在他床边,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他,语重心长的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