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闵竺凡瞥了她一眼,镇定地点点头道,“还知道姓氏闺名,可见是没昏头。”说完顿了顿,极其自然的抬起手将手背贴上她的额头试了试道,“睡了一觉也没着凉,倒还不错。”

“我看乐昌公主这两日心绪似乎不佳,可是等摄政王等得急了?”

依旧浓黑的眸,依旧薄薄的唇,却敢在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睁着眼说瞎话,简直是猖狂至极!

前一只明显很鄙夷,“少吹牛了!你还会看书?!”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君天姒开口喊住她们,“诶!等等。”

国不可一日无君,在没有接到任何消息之前,陛下失踪这么大的事,闵竺凡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声张,消息一旦被封锁,夜沁这边就不会这么快识破。

这个态度似乎很合沐仑的意,连带声音也沉稳了几分道,“沐仑不才,但分析事情的能力向来准确,陛下尽管放下十二颗心,只要马车还在继续,那就绝对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进……”

“陛下?”沐仑的声音将一切斩断。

闵竺凡似是瞟了一眼楚毓,又似乎没有,动作太快以至于君天姒不敢肯定,见他拢了拢衣袖,笑道,“有些事情要处理,各位继续,闵某先告辞。”说完看着君天姒一动不动。

流云阁虽取了个风流雅致的名号,内里却并非多么奢雅,极致简单的布局反倒给人一种朴雅之感。也正是进了流云阁,才发现沐仑所谓的小宴实则一点也不小,厅堂之中竟乌泱泱做了几桌子的才子佳人,君天姒打眼瞧去,只略略识得几位京师中有颇负名望的风流公子,其余的从打扮上看,也大多使然。

再次将缰绳调整,漆黑的骏马在主人的控制下再次转头,闵竺凡淡淡道,“相府就在前方不远,臣家中打理膳食的下人手艺很不错,藏酒也还有些,陛下何必舍近求远再远去城东?”顿一顿,十分无耻的好像是给了选择权似的,他继续道,“陛下的想法呢?”

见到她望过来的目光,闵竺凡忽然眯起眼,慢条斯理的收回手,又慢条斯理的挺直脊背,再慢条斯理的淡淡开口,“各走各的?”

楚毓一眼看过来,笑得十分真诚,“自然是沐仑沐大人。”

君天姒窝在对面的软榻上聆听教诲。

起身离了灯火阑珊处,君天姒抬脚往静谧的无忧林里走,一片暗黑之中,君天姒觉得眼睛舒服了很多,眯着眼略略瞧了一圈,皎白的月光洒下,周围的无忧树刚蒙了新落的一场雨,叶茎里苦涩的味道便越发的浓郁,吸入肺腑,倒叫君天姒觉得很衬她的心情。待走到石桌处,君天姒仰头便坐了下来,闭上眼将白绢敷在眼上。

他……他很平静,更像是不在乎,他大概一点也不在乎。

君天姒眯起眼,不置可否。

“皇姐慈悲心肠……社稷大幸。”君天姒顿一顿,声音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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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你就跟我着,看谁还敢对你绕道走!诶……你干嘛对我绕道走啊!诶,长期!”

谢少卿这才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拦着他,“你上哪去?到底怎么回事?”

沈烨……逃了?

感觉气氛似乎又缓和了些,君天姒松了口气道,“还记得你曾同朕说,整日闷在屋子里不好。”

她是受害者啊!

就在这一刻,君天姒想,要不就这样,罢了。

楚嫣愣了一下,她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闵竺凡了,冷静沉稳中似乎还带了一丝杀意。

君天姒望了望自己苍白的手指,渐渐握紧,她继续道,“就在在我的继位大典上,你亲口告诉我的。”

她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因他这两句话而变了味道,清雅又甜蜜,君天姒垂下眼帘,放缓了语气,“你先前的那些妾氏呢?”

想透了这一点,君天姒就瞬间脸黑如墨。

闵竺凡低低哼笑了一声,目光扫过那道最后的云图,神色复杂,却不再说什么。

闵竺凡闻言看了君天姒一眼,随即曲起左臂支在马车的窗棱上,白皙的手指握成拳托了腮,声音低柔道,“陛下竟觉得臣是回去休息的?”

原本以为闵竺凡用过了早膳再稍微休息休息就回去了,谁想得到他竟然没有走,竟然还在?!

人生若只如初见啊,如果你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又温和婉转的少年,那如今,又会是什么样呢?君天姒认真且仔细的琢磨了一番,估计,他会死的很惨,连带着她……也会死得很惨!

静得一片的朝堂上,突然有人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君天姒叹了口气,只好亲自走上前去剪她的发,寻思着这么多头发该从哪里下手呢?

面色沉静一如往日,楚毓平淡道,“不知陛下亲临,臣罪该万死。”

他这是……肯出手帮忙?!

对面闵竺凡扬了扬眉,“落尘寺是叛军在京师的落点。”

不知不觉间,神思越来越恍惚。

呵。

35

起身去为惠太妃奉了盏新茶,陛下道,“竟然如此!只不知右相瞧上的是哪家公子?”

听她这样总结,闵竺凡倒认真思索了一会,开口道,“手段谈不上,臣只不过是……”

楚毓道,“确实。”

将茶盏等物品拿出来后,楚毓就一直坐在君天姒对面沉默。

“……”君天姒正一门心思地后悔不迭,听到这便顺口回答道,“怎么会,释垣向来为人谦和,绝不会对你有什么偏见,何来的‘不希望’之说?”

一位无疑是恶名在外的右相,而另一位,则是当朝太尉之子六司执政楚毓。

到底是表面上为君了三载,治国之道君天姒不大纯熟,但言语压制倒还通透,将自己的话里里外外又回忆了一遍。

容曦。

闵竺凡已经在空无一人的药池旁站定,微微直起身,慢悠悠的敛好衣襟,掸了掸袖,这才淡淡的拂了一眼君天姒,缓缓张开双臂,右相定定的开口,“陛下,来吧。”

她发誓,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换一个借口!

“……再等等吧。”沈承意明白了君天姒的意思,却只敷衍性的应了一句,没再说什么。

果不其然,眼前是她越发放大的双眼,诧异中是深深的慌乱。

闵竺凡勾起嘴角,嘲讽更浓,“激?沈承意,我刚跟你说过‘永远都不要搞错自己的位置’,你还不配让我用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