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细碎的雪沫自菩林拂面而来,君天姒眯着眼缩了缩脖颈,到底是心事太多没睡好,顶着一双乌黑的熊猫眼,走得有些发沉。见过闵竺凡已有两日,可夜沁的局势却依旧平静,倒是传说中英勇不凡的摄政王似乎被大君来的神医折腾的很是够呛,整日为了几株药草衣不解带连连奔波。

死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可她苦苦挣扎了这么多年,最终却要死得这么默默无闻吗?!

“哼,书上写的清清楚楚的,你们不信,我说出来叫曲先生判定,看是不是本殿下胡说!”

君天姒想着,如果这边穿帮了,自己的下一步又该怎么做,不由得一阵头疼,再不抓紧时间,恐怕早晚要瞒不住的。

一来受制于人,自己是女子的身份很有可能会被发现,到时候不仅被俘,还有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落在对方手里,说不准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来。二来,不是君王,受降书就没有任何的价值,也避免了若是自己不写就会受刑的可能。三来,如此一个缓兵之计,君天姒不相信京师的一条条狐狸们会嗅不出她的所在,就算别人都想不到,她相信,闵竺凡也一定会发现。

想不到沐仑已经是深思熟虑过的了,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想起刚刚的不满,陛下觉得很愧疚。

轻咳了一声,陛下压下声调肃穆道,“沐卿这是?”

君天姒被这一眼瞧得有些莫名,再去看那佳人一舞已毕,目光在宴席上虚虚晃了一圈,在众多公子如狼似虎的眼神中莲步轻移转身而去了,却是个清冷高傲的佳人。

“不知陛下这一次是御驾亲临呢?还是微服私访呢?”沐仑在一旁淡笑。

“……”

她说她想要一个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人。

陛下摆摆手道,“饮酒嘛,朕没什么兴趣,你去就好。”

君天姒唔了一声,正色道,“朕以为……这碗佛莲子难道不是给朕的吗?”

张合盛道,“陛下,要不要叫人跟着?”

眼角余光瞟过单膝跪在自己身前的清隽男子,君天姒不自觉的收紧手指将衣领握紧,视线却再次模糊起来,喉咙也干涩发紧,脸颊火辣辣的叫人难受,可再难受也比不上心难受。

“呵,长期,我刚刚在母后的花园看见你了啊,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呢?”乐昌笑嘻嘻的走到君天姒身边,手里端着盏酒,蹲□子注视着她,“长期,你这是……睡着了吗?”

“长公主慈悲心肠,社稷大幸!”

江山稳固吗?

“长期,你总是闷在皇宫里,一点乐趣都没有,什么时候,我带你离开皇宫,出去玩玩……怎么样?”

“不是她,怎么可能是她呢?”闵竺凡脸色苍白,抬起食指揉了揉额角,恼火的继续开口道,“我竟然第一反应是她……怎么会这样?!”

正疑惑着,君天姒想要起身,手指触碰到闵竺凡绷紧的身体,然后是他低沉的声音,君天姒几乎能根据他的声音想象出他没有一丝表情的面容,他用极低的声音道,“知道了,下去吧。”

闵竺凡猛然顿住,转头望着她,眸子里的神采闪的吓人,“陛下叫臣什么?”

大概是君天姒的表情实在太过痛苦,闵竺凡直接起身,墨兰色的衣衫随着他站起将他包裹的格外俊朗挺拔,脸色也比之前缓和了很多,低沉的声音像是压制着某种情绪,“陛下刚才……”

君天姒一下站起身,却因动作太猛连带着滚翻了手边的茶盏,温烫的茶水随着倒下的茶盏泼洒出来,湿漉漉的侵了君天姒的衣袖。

楚嫣禁不住开口,“哥?”

闵竺凡皱眉,手指发紧。

“她们人呢?!”君天姒忽然有种想咬人的冲动。

可原本这个意外也许不会是个意外,或许还能成为一则佳话。

“陛下。”

劳管家立在相府前候了许久,终于看到薛一驾了马车遥遥而来。挂了柔帐的马车离在那只肃穆威武的漆金狮子越来越近。

这么说他一直都在?隔了道屏风,她竟然毫未察觉?

张合盛这才甩了袖子叹息,一路朝栖凤宫而去,张公公心道,陛下,奴才只能帮您到这了!

闵竺凡以手抵唇,却难掩眸底笑意,清咳。

少女气得咬牙,“你!长期!你……”

好、好巧。

君天姒皱着眉不语。

闵竺凡微微向后靠,薄唇微抿勾出一个极淡的弧。

最近几日下来,确实经历了不少事。

君天姒镇定下来,合了扇子在手心轻轻的敲,边笑边思索道,“求我?求什么?求我帮你灭了大君?好像……不太合理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