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以上几个道理想通时,君天姒已经在惠太妃的落花小筑一连颓了好几日。躲到惠太妃这里,绝对是个英明的行为,别说是前朝,就算是后宫的事务也断然寻不到这里来。陛下颓得很舒心。

可陛下这边算是说通了,一旁里气压低得骇人的右相又该如何解释呢?摸不着头脑,满朝文武无不愁肠满腹,生怕哪一句处了上头的忌讳,一场夜宴吃得颇为惊心动魄。

更何况,早朝上他还发了那大的脾气。是她从没见过的,大概是因为……乐昌。

“混账。”君天姒忽然压低声音小小的念了一句,不带一丝怒意,只是软软的带了委屈。

闵竺凡看着她忽然一言不发的往回走,嘴角恍惚浮着一丝苦笑,心中莫名的一紧,正要开口,君天姒的声音已经传来,“皇姐,平身吧。”

为她做到?

她顶着大君国储君的高贵身份,游荡在庄严高耸的皇城里,游游逛逛,却漫无目的。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就算她走出了惠太妃为她建造的围墙,也走不出大君国高高阔阔的城墙。

闵竺凡却没有动,只是看着掌心又苦笑了一下,“没有毒,就是不小心。”

“什么事?”闵竺凡早已气息平稳,闻言只是微微侧身将君天姒遮住,淡淡皱了眉。薛一向来是闵竺凡最得力的部将,不到万不得已,他是明白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

君天姒看他一眼,“嗯,是有些事。”

“什……”

冠冕堂皇的理由。

闵竺凡站在书房外,静静的月色落下,洒在他月牙白的锦袍上,如落了一层薄薄的霜,冷峻又诡异。

放了沈烨?

宠溺的语气让君天姒愣一下,此时她嵌在他怀里,两个人挨得这样近,她的手又撑在他的胸膛上,薄薄的单衣之下是他线条完美的壁垒,几乎能感受到他一下一下的心跳,她却仍然坚持着闷声道,“你喜欢温雅云吗?”

这回,床榻之上的人儿直接颤起了身,约莫是被气的。

闵竺凡想了想道,“死了。”

却不料这句夫人过后,对面之人竟又挑了挑眉。

垂眸凝视着臂弯里的这团小球,君天姒抽了抽嘴角。这小坨在君天姒这里被照顾得很好,整日吃饱了睡睡足了吃,鼓了圆滚滚的小肚皮,长了毛绒绒的一层短毛,乍一看就似一团雪白的小球。像是感觉到君天姒的目光,小球伸着脖子喵呜了一声。

君天姒点点头,“也好,去吧。”

指尖随着激动而用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缠了一缕闵竺凡的发在指尖,顿时讪讪松开手指,扶着额头歇了口气道,“是没休息好,不像前一夜。”

虚心求教一向是君天姒的美德,于是她继续求问,“我不懂。乐阳姐姐,你告诉我后悔是什么?”

“得……”可怜了张公公苦着一张老脸,不知道该怎么跟陛下解释。

君天姒半抬眼帘,貌似不经意的偷眼瞟着他。

修长的手指覆在流光溢彩的青瓷茶盖上,闵竺凡不动声色,“没有别的?”

轻轻扳过闵竺凡的身,让他平躺着卧好,再着手让他的双手双脚也都放得平平稳稳。

勉强勾了勾嘴角,君天姒尽量皱紧眉头,生硬的抽回手臂,背对着他,她开口问,“你来做什么?沈……承意。”

莫名其妙的,陛下表示其实没大明白,“啊?”

陛下僵在原地,恍然间想到了那日的那个吻,她本就觉得那个吻不太对劲,余毒未清什么的,就算会神志不清意乱情迷,可闵竺凡对着她哪来的可乱的意可迷得情呢?!她总觉得这里面借口的分量占得较大,哪里透着分诡异。

顿一顿,君天姒又道,“额,当然了,你就去了那么会功夫,估计也问不出什么的,既然敢跟踪朕,想必也是个死士,口风肯定紧得很,身份自然就难查……”

“看来陛下跟楚大人还没有谈完,那臣就不打扰了。”闵竺凡直接忽略掉楚毓,丢下最后一句话,直接迈开腿径自走了。

楚毓平日里办公的书房很古朴,整洁宽敞,一进门淡淡的檀香就扑鼻而来。

“……”果然!要不是真的没有去的意愿,闵竺凡犯不着跟她在这里浪费时间,如此看来,他确实是不愿意去的。

“这算是个进展么?”微微向后一靠,闵竺凡凝了眸看他,带了些微嘲讽的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女子身影,“谢大情圣。”

“容……容曦。”

这次是她主动的!是她自己眼巴巴的凑上去的!

“……”

“朕……”一时间,词穷。

君天姒裂开嘴,笑了一下。像是逃避似的,垂眸绕回了话题,她说,“还不能走。”

咬了咬唇,君天姒觉得被数百双眼睛盯着,这压力实在是大,几不可查地往前挪了一小步,她打算站着不动了。

闵竺凡扬眉,“的确不是。”

络腮胡顶着一脸的胡须耸耸肩,没有言语。

君天姒有点放不下心,忽然咬牙,费劲儿地支起双臂撑着他,她低着头在披风里拱来拱去,这才勉强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陛下不关心臣受了什么打击吗?”闵竺凡继续开口,淡淡的笑容让人不自觉得想要放松警惕。

君天姒一向知道,她大君国是个民风开化的国家,但如此这般的开化……让她十分的长见识。

“咔嚓”狼毫折断在君天姒手里。

闵竺凡看着她,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淡然的点了点头。

君天姒咬牙,自己一出生怎么被掉的包,怎么被宣布成的男婴她不知道,但眼前这个惠太妃城府深不深,她还是知道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