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一头热的在街上跑了起来,也不看自己跑到了哪里,只是一味的向前跑。直到一时没注意前面的路,安庆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在才清醒了过来。

“安庆,可以带我去你哥哥那里么?”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自己的父亲与夜叉族的王一战之后,双方两败俱伤。自己的父亲最终还是死在了战场,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直到父亲的心腹把魔族的信物送到他手里他才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陵越头疼的扶额,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陵沐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但是陵沐还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你——!”陵越气结,他本是无意继续纠缠此事,毕竟他与百里屠苏既是同门又同是男子,实在不必这般矫情。但此时他是极其不愿在百里屠苏面前露出自己弱势的一面,而他的好师弟竟然还敢说出日后不再出现这种浑话,当真是想把他活活气死么!

“师兄,你……”百里屠苏本想过去搀扶,但是陵越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一瘸一拐的直接走向光圈。

百里屠苏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提剑。

“什么?这样啊……”芙蕖用指尖点着脸颊,很是认真的说道,“那芙蕖心里想着早上喝的米粥,在幻境里就会见到米粥啰?”

“你可知,屠苏身上为何会有重重煞气?”

陵越点点头,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看一下师弟,如今看他安好无恙便也就放心了。

凝丹长老轻笑,“难得紫胤也会说拜托两个字。放心吧,有我在,陵越这条小命谁也动不了。”

陵越随手从雪堆里拿出一张被掩埋的符灵纸,符灵虽没有被破坏,但隐隐有被法术压制的痕迹。敛着眉,陵越看得出来此人手法极其高明,不破坏符纸却能使符纸完全不挥作用。

注意到陵越的神情,眼尖的芙蕖立刻就看到陵越手腕缠着的纱布。她瞪大了眼睛,一脸忧心忡忡,“大师兄!你的手怎么了?还有,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

噬月玄帝自然不知道曾经的未来几年后眼前这人亦是第一个来到此处与他力战之人,再次见面,自然能淡然自若。

陵越拱手低头,谦逊的说道,“仙子谬赞,陵越功底远不及师尊千分之一。”

陵越一惊,那边草丛有人而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走在昆仑山幽深的树林里,百里屠苏心里不免还是有些不安。他违背了师尊的命令偷偷跑了出来,若是被师尊知道不免又要被训斥了,但是不亲眼看一眼师兄他实在安心不了。

虽然百里屠苏并不能完全理解陵越说的人面狐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却一瞬间懂了师兄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皱着自己那小小的眉头,低着头看着自己手紧张的揪着衣摆,“师兄为什么要救我……?还害得师兄收那么重的伤……”

回过神来的陵越这才想起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他的师弟把他从幻境里带出去,而眼前之人莫不是百里屠苏入门之前的模样?

“谢谢师兄解围。”小屠苏转过身作揖说道。

百里屠苏知道,整个天墉城恐怕只有自己的师兄才有这个能力在十一岁之时就能跟着师尊下山除妖。不过这么说的话,今天陵端来找他果然是诓他的么,但是他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无聊而已……?

百里屠苏犹豫着刚想摇头,可惜肚子却很不争气的叫了出来,于是只能满脸通红的点点头。

欧阳少恭轻笑着,陵越现在所做的事情就好像在告诉他他有多伪善一般。欧阳少恭觉得如果自己没有保留渡魂的记忆他也一定会是个好哥哥,可惜世事总是没有如果,上天待他的不公,他定然要一一讨回,那些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一不小心陷入了回忆,好一会儿陵越才恍过神来,在安庆那好奇以及欧阳少恭满是笑意的目光下他缓缓的开口,“我师弟小的时候也是个不好照顾的孩子,所以对付小孩也就比常人多了些耐心罢了。”

“哦——”安庆把音拉得老长,一脸殷羡的看着陵越,“好羡慕大哥哥的师弟啊!我哥哥对我一点都不好,还很凶!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见一下大哥哥的师弟!”

陵越有些困惑,“去见他做什么?”

“问他能不能把大哥哥让给我啊!”就像得到了心爱之物一般,安庆在陵越身边飘来飘去转个不停。

而陵越只能哭笑不得的轻轻摇头,他怎么就成了谁的专有物了呢?何况百里屠苏那个性子又怎么可能和安庆计较这种稚气的玩笑。

“看起来陵越道长很受孩子的喜爱。”欧阳少恭笑着说道。

“……”沉默着,陵越实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了,只好把话题扯回当前状况,“封印的位置大约在这座山从前的一个村子里,越接近山路尽头戾气便越是浓烈,还是小心警惕为上。”

靠着陵越的剑气,两人一鬼倒是顺利的到了山道的尽头。山道的尽头是一个隐蔽的入口,跟着安庆七拐八拐总算到了真正的目的地。

只是看到眼前的场景,陵越便忍不住蹙着眉头。入目是一片凄惨荒芜的坟墓,乱七八糟的坟冢以及歪歪斜斜插在上面的姑且算是墓碑的木块,想起宗卷记载的东西,再联想眼前的场景,不难想象这里生的事情实在是悲惨得难以言喻。

不远处的坟墓的之间一个黑袍男子神色痛苦的捂着脑袋单膝跪在地上,这个男子正是前不久和陵越走散的夏闻烈。夏闻烈看起来并没有外伤,只是他的表情很奇怪,混杂着痛苦、惊恐还有别的复杂的东西。

陵越上前走了一步,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夏兄……”

夏闻烈睁开眸子看了一眼陵越,只能恍惚的摇摇头,“别过来……”他用左手紧紧的按着右手的手肘,一股难以抑制的力量从身体深处逐渐蔓延最后汇集在右手的手肘处。

只有夏闻烈知道,他的手臂的内侧有一个火红的印记,如今那个印记就像一块烙铁一般炙热的灼烧着自己的皮肤。体内的力量也有些不受控制的四处游走,这些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那敬爱的兄长就在附近。

“唔……”闷哼着,夏闻烈已经痛苦的忍不住跪在地上,双臂紧紧的环着自己,晃眼的红色火焰包覆着他的全身。

然后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少年悠悠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和安庆一样飘在空中,一脸嘲讽不屑的看着痛苦的夏闻烈。

这突然出现的鬼魂自然是夏流云没错了,他瞟了一眼夏闻烈然后又幽幽的扫了一眼安庆已经跟着安庆而来的陵越和欧阳少恭,不屑的嗤笑,“天墉城……”

夏流云的神情很放松,他既然知道天墉城也肯定知道当年封印他的就是天墉城的人,却还能这般无所畏惧。他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看着安庆说道,“你知道是谁把我们关在那个黑黑的地方么?”

果然,安庆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很讨厌那个黑黑的地方,又小又压抑,每天都只能对着哥哥一个人,不,是一个鬼……

当年被残忍杀害的村民,也许是太过朴素纯良直到死也并没有怨恨到成为厉鬼的程度。也只有安庆没了记忆,没办法投胎才不得已留了下来。

安庆不安的飘在陵越旁边,他隐隐觉得自己知道哥哥想说什么,所以看着夏流云的眼神像是哀求……哀求他别说出来……

陵越对夏流云类似恶意威胁的话不甚在意,只是淡淡的说道,“安庆,我既可以来到这里,自然也会把你从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离开。”

安庆只是无辜被关在这里的魂魄,只要想起当年的死因,便可再入轮回。只是要这孩子重新回想,未免太过残忍。

一旁痛苦沉默了许久的夏闻烈突然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略带歉意的看了陵越一眼,然后又转过身看着夏流云,“流云,别再执迷不悟了,当年的事你错了,现在的事,你错了……所有的一切都是错的……错的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