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顾小小努力追赶着他的步伐,故意对他说:“你进这地方和进我们府里一样,横行无阻,半点顾忌也没有,要我猜,我想是你金屋藏娇的地方。”

顾小小一看,那人说话之人五官虽俊秀,却痞气十足,还真是那个轻浮浪荡的何大少爷。看他这飞扬跋扈的样子,还有一旁苦苦哀求的老者和一个抱着琵琶默默哭泣的貌美女子,就知道那头又在上演一场恶少欺男霸女的戏码,不禁鄙夷地轻哼了一声,换来慕容悠圻别有深意的一瞥。

慕容府家丁众多,天气太热时干体力活也会有人将上衣脱去光着个膀子,顾小小自然也是偷偷瞄过的,却不曾像看着慕容悠圻时那样,光是看着就浮想联翩,非入非非。而换药的时候,被看的那个家伙,也会不甘示弱地望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所有想法都读懂,更令人冒火的是,偏偏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她就自然而然地红了脸,越是想冷静不去理会,却越是无法抑制地脸红到此地无银三百两。

天色还早,昨夜也未没有睡很久,只是她却精神得很,摸了摸慕容悠圻的额头,没有烧,看他呼吸平稳,她也放心了,起来梳洗了一下,就到厨房给他熬粥。

云如水原本正忧心着,听顾小小问出这一句,不由地笑来起来,“怎么,你家少爷也说要去办危险的事情吗?”

慕容悠圻与他对视了一眼,便知他所指,状似轻松地端起青花瓷杯把玩,淡淡地道:“她已经不记得的事情,不提也罢。”

隧夫人放下手中的杯子,到窗前一看,顿时脸色苍白,没有多余的言语,多年的宫中生活已经让她处变不惊,镇定地打开暗格,将其它三人推入秘道中,那是一条直接通往王府外的秘道,暗格设计极为隐蔽,是极不容易被人现的。

顾小小在慕容府向来自由得很,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伺候慕容悠圻,既然他不在府里,她便无事可做,慕容府里向来不缺人,所谓的告假,也不过就是走个形式而已,龙伯问也没问便准了假。

“想到了什么?”慕容悠圻神情有些凝重起来,或许在琢磨想起了什么会令她忽然头疼。

小喜忙回答到:“少爷,我叫小喜,是龙伯叫我过来伺候的。”

但变的并非她一人,他不是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心有所属?只是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否则慕容悠圻要是反问她如何知道,一切就都暴露了。

顾小小跌跌撞撞地跑出他的院子,频频回头去看,所幸的是他并没有追上来,顾小小不放心,还是找了个漆黑的角落躲了起来,确定安全后,才敢往住处跑,直到跑回了自己的屋子,现心怦怦地跳着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般。坐在桌子边要去倒杯水,却连杯子也拿不稳,手拼命地抖着,她只得又将杯子放下,让自己先静下心来。

几乎异口同声的拒绝,顾小小望着慕容悠圻,这个瘟神她唯恐避之不及,她拒绝是理所当然,他干嘛也急着来开口说不?慕容悠圻似乎也没想到顾小小想都不想就要拒绝,见她望着自己,便也给了她意味不明的一瞥,那是什么眼神?似乎也有些不快的样子,他自己不也表达了一样的意思吗?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慕容悠圻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折身走到床上躺了下来。顾小小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抛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同时忽略慕容悠圻刚才说的吓人的话,好好地趴在桌子上睡一觉,却见慕容悠圻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她身后,眼睛逐渐放大,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忽然看到他如此,顾小小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接着便能感觉到自己汗毛又一次竖了起来,他这时低低地开口了:“小小,你看你身后是什么?”

妈妈愣了一下,忙招呼人撤去了点心,慕容悠圻在石凳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这才将手上的包裹往桌子上一扔,说:“我带了一些好东西,是我这个小兄弟最喜欢的,绝对比妈妈你这里的点心来得够味!”

他愣了一下,随即又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点点头。

慕容悠圻问道:“这就是你吵醒我非要让我去看它的原因?”

回答她的又是一声低低的笑,好听的、带着盅惑人的力量,只是这对顾小小来说没有用,慕容悠圻靠近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要她,怎么给你做主?”

青衣少年眼一翻,似乎被什么呛到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众人方才回神,纷纷将目光收了回去,非礼匆视,非礼匆视!

“当然是慕容哥哥。”头也未回地直接抛给他这个答案,听得宇阙华直咬牙,“大家都说你皇兄我貌如冠玉,风度翩翩,就算不比慕容悠圻好看,好歹也是不相伯仲,你竟然还在前面还加了个‘当然’?”

和柔终于把目光放回到他气急败坏的脸上,笑了,“那些人奉承你尽捡好听的话说,你倒真信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平日里一向沉稳的齐王气得几乎要跳脚,围着和柔转了好几圈,终于平定了几分心情,露出了一个循循善诱的笑容,说:“妹妹,你说句皇兄更好看,皇兄下午带你去抓蛐蛐。”

和柔漂亮的大眼睛闪了闪,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宇阙华不甘心地道:“就算你觉得皇兄没有他好看,但那些王公贵族的子弟你也见得不少,难道没有哪个比得过他?”

和柔闻言,倒认真地想了一想,说:“皇兄,慕容哥哥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宇阙华奇道。

和柔说:“好比在你面前放一堆金子,在金子里又放一颗璀璨的明珠,慕容哥哥就是那颗明珠,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记住他。”

她记得当日他与一群王公贵族子弟在一起的情景,众人正在高谈阔论,唯独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容貌极佳,但自然也有比他长得更精致好看的,只是他身上如砥砺的剑般的气质,总能让人一眼望去,就注意到他,而且移不开目光。

宇阙华望着她,眼里带着满满的妒忌,他说:“那是因为面前放的是一堆金子,要是放的是一堆明珠呢?有比他大的,比他更璀璨的,你还觉得他是最好的?”

和柔也回望他,一笑又露出了两个迷人的梨涡,“皇兄,你说的不对,要是面前放的是一堆明珠,那慕容哥哥就是一颗流光溢彩的宝石,他总是与众不同的。”

宇阙华气得吐血,和柔则继续回过头去望着慕容悠圻呆。

她默默地观察他很久,她本想或许他是个个性内敛,不善言辞的人,后来却现,他年纪不大,却极有想法,当皇兄问及他问题的时候,他总能对答如流,观点独到、鞭辟入里;她又想,或许他是个持才傲物,自视甚高的人,可接着又现,他其实人缘极好,三教九流的人似乎都可以做朋友,在皇兄与母妃面前,他举止得体、不亢不卑;在那些王孙贵胄面前,他虽不怎么言语,但从容自若,不露锋芒,不事张扬,却让人不由地敬他几分;在下人面前,他也谦和有礼,令人如沐春风。

在她的世界,他是那么好,仿如一件稀世瑰宝,而这件瑰宝,他有血有肉,心思玲珑,自然也未曾忽略她这如影随形的目光,每次有意无意地对上她的目光,他总是回以温暖的一笑,让她不知不觉动了想将这件瑰宝占为己有的念头。

这个念头在不久之后,她也付诸了行动。

那是在一个雨后的清晨,母妃搂着她望着窗外的落花,神情落寞地与她感叹着世事,和柔静静地听着,最后听母妃说:“小亲亲,以后你和你的驸马一定要一辈子都快快乐乐地在一起,相亲相爱,携手到老。”

和柔懵懂地问她:“母妃,驸马是什么?”

母妃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笑着说:“就是你以后的夫君。”

和柔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做了我的驸马就会和我一辈子在一起吗?”

母妃叹了口气,说:“世间有情人本该如此。”

和柔两眼光,像忽然想通了什么,和母亲说:“母妃,我要慕容哥哥做我的驸马!”

她做了这个重要的决定后,挣开了母亲的怀抱,风一样地跑出去了。隧夫人望着宝贝女儿的背影,若有所思,慕容悠圻,那个时常对着女儿温柔浅笑的小男孩……这生活似乎开始有趣起来了。

和柔找到慕容悠圻的时候,他正在与宇阙华喝茶说话,她走到他面前问他:“好哥哥,你做我的驸马好不好?”他一口茶“噗”地喷了出来,一向举止从容的人儿被弄得狼狈不已。

过了几日再问他时,他却笑而不语。

第三次问他时,他眉头一挑,反问:“为什么?”和柔看着让她垂涎欲滴的宝物,说:“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辈子都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他愣住了,一辈子……快快乐乐……低低念着这几个字,眼神复杂。

第四次问他时,他狭长的双眼噙着笑意,再次反问她:“你可想好了?”和柔万分坚定地点了点头,他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通体莹润的美玉,递给她说:“好,这个送给你,就当是信物。”

他竟然答应了!和柔笑得开心极了,拥有她心中最无暇的瑰宝,那种满足的感觉无可形容,她忙伸手去接,但是看清了那块玉佩的时候,她不由地愣了一下,“好肥的一只鹅……”

慕容悠圻嘴角抽了一下,控制着未笑出声,只道:“你若不喜欢,我就收回了。”

和柔猛地将玉佩紧紧握在手中,生怕他说到做到,“答应的事情,怎可以反悔?”见他只是笑,并未真的要把玉佩收回,她才打开手心,将玉佩上的绳子理了理,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个礼物的意义非同寻常,比以往父皇和母妃送的都要珍贵得多。

慕容悠圻望着眼前笑靥如花的人儿,却有着别样的心情,年纪尚幼的她,双眸懵懂天真,她是否真的明白,这玉佩上缠绕的绳子,象征的将是他们之间相顾一生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