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声音一直在说:我记得,我记得,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天下的生灵也都记得,你不要走,你回来!你明明可以活下来的,为什么!你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吗!

竟然格外动人。

第一个反应就是防着,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陈墨需要的东西,或者,他想从这儿得到什么?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图什么?

陈墨瞧着是标标准准的皮笑肉不笑。

我却突然……做不到了。

陈墨反应过来,是啊,这个人皮囊那么凉,冷情冷性,心指定热不到哪去,他在这瞎裹什么乱!想到这里,陈墨又气了,觉得赌得慌,一根刺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就生生卡在喉腔恶心你。□□伤了气,咽下去伤了心。

这个地方,比他想象得医馆要冷一些。

陈墨如梦方醒,脑子却像是丢了半拉,梦里的事情他全记不得了,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就只能想起来把自己呛醒的那讨人嫌的叫声。

怪事还不止这一件,自从顾灵宣“来”了以后,大半年不知道打回电话,逢年过节需要带个“伴手礼”跟隔壁老王头炫耀攀比的时候,才能想起来有个儿子的老头子,最近一天给陈墨打一个电话,定时定点,跟塔楼上那个天天打鸣的大钟似的。

没有来路,没有归途。

直到……自己千百次在脑海中推算那个计策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陈墨一开始也看不懂顾灵宣这是哪个路数,直到他看到顾灵宣的表情,分明就是嘲笑侯岑自不量力、困兽犹斗。

昏了大头了……

那天晚上,蒋亮对着她唱了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山里长大的傻小子,空有一副还不错的嗓子,可是音准节奏像是“大珠小珠”晃啷晃啷地撒了一地,整个莫斯科都不得安宁。

陈墨在进来之前,让吴小龙去侯岑的老家跑一趟,蒋亮和侯岑的过往还有什么事情是侯岑没交待的,恐怕不止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宋小琴一幅拒不合作的模样,一回挠挠头发一会又咬咬指甲,可见这个题目在她心中的难度相当于高等数学。

换而言之,二老的意思是,宋小琴确实有精神上的疾病,那么她犯的罪,是不是不受法律责任。

一个女人穿着鲜红色的衣服,并不像宫墙的红那般威严而典雅,红色的衣衫极衬那个女子,沉重而繁复的冠下是女子的一张脸,如同雾气弥漫下的月光,清冷而又妖冶,迷蒙间辨不清年纪,可堪国色。

就是,那块帕子有点眼熟……陈墨眼皮跳了跳,那是他买来准备讨好老头子的限量版的围巾……那个姓顾的把它裁了……

敢情做她们这一行流程还挺正规,还有个试用期。

蹲着的那个人冲着冯萌萌点了点头,像是常做这一类交接的动作一样熟练,冯萌萌在他掀起的一阵风里嗅到了一丝丝熟悉的味道,像是队长身上常带的香水味。

“证据我会补给你。”

父母常情,清白了一辈子,就只是为了女儿破了一次例,在所有人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时候,他们俩却把这个当成是耻辱带了一辈子。

两个人各怀鬼胎地相互琢磨了大半个晚上,最后终于默契十足地在表面和平的餐后开始扯皮一样地讨价还价。

娘的,怎么不把自己给丢了呢!

都是靠着演技吃饭的人,陈墨笑嘻嘻地看着小顾把怒色掩住,又是波澜不惊的一张脸。

不管是哪一种,都够能跟人说道说道,以“你知道吗”作为一个良好的谈资,用来拉近那些“一丘之貉”的关系。

就是老喜欢让人叫爸爸。

美人微微颔首,想是要表达什么意思,然后拍了拍地上那只大猫,大猫虽然卖相十分笨拙,但却是个十分会察言观色的猫,也冲着他摇了摇尾巴。

与之前房子里有其他人的感觉稍有些不同,却也没想出究竟是哪里不同,倒是唤起了男人被家里折腾的所剩无几的好奇心。

“你感应到他们来了对吗?这次怎么没提醒我呢?”顾灵宣问道。

……

我那时候正被路佳抓在怀里,溜都溜不出去,我怎么告诉你!就算我说了,你能听到吗!咱俩之间的心灵感应是有距离限制的!你先跟陈墨都跑了,你居然还怪我没有预警!

你还是人吗!

“停停停,别吵,”顾灵宣用手捋了捋猫头上快炸起来的毛,“我不是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为路佳拦不住你的,谁能想到……”

你一个灵兽居然被一个凡人困住了……丢不丢人……

“从陈墨手里我也逃不走,我也觉得奇怪,路佳好像是跟陈墨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所以才对我有一定的限制,话说……”猫换了更舒服的方向蹭了蹭顾灵宣,“你真不认识这位,戏精吗?”

顾灵宣“听”到它斟酌以后的用词,觉得这黑猫平时吃的饭终于派上了一点用场,总算是把脑壳那块空荡荡的地方连接了一块叫脑子的好东西,顿时大感欣慰。

“你还知道‘戏精’,真是太不容易了,现代信息这么有助于你增长新知识吗?不是山龟教习时候睡觉的你了。”尽管顾灵宣如此委婉地想再测一测黑猫的智商,看它究竟能不能听出他浮于表面的夸奖和……实际上的嘲讽,还是被黑猫一个回答逗乐了,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

那是,你们走的这一天,我看了一个叫综艺节目的东西,比你欢乐多了。

“这是重点吗……”果然,脑子里好不容易连上的线估计不怎么实用,只够用上一次的,聪明一回就得再花时间长另一根。

“不过按照我的直觉,他们肯定是跟着我们过来的,我的意思是说……”

顾灵宣没再听它接下来的话,扔给了它一包偷来的鸡胸肉:“吃完别忘了自己去漱漱口再进我的屋,你要是不小心弄到毯子上,明天你就在家收拾屋子吧。”

他们是跟来的!

顾灵宣被这个事实震了一下,他是阴差阳错,不知道踩了什么路才能走到这个世界,巧的是,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熟人。

他自己不知道的路,别人知道,搞不好走得还比他熟,更要命的是,这四哥还是个……居心叵测的人,以前没被他算计死,还不依不饶追到这时候了……完了地形他还比较熟悉。

带着一个比较了解他的山龟,四哥那方估计是对自己的情况算是摸了个透彻,可自己对那边却全然不知晓,我在明,他们在暗,怎么看都是他们那边有优势。

顾灵宣自省得透彻,发现自己不止处于劣势处境,而且自己还一问三不知,而对方应该是个百晓生之类的人物。

百晓生还是上次那个瞎看传奇话本的姑娘教给他的词儿,唉,对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显然也在他之上,真是有些过分地棘手啊。

那个印记……跟他们也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