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如何不叫我心动。只是如今,我下意识摸摸腹部,表情也不自觉的柔软。我已经怀了卿尘的孩子,又如何能带着一个别人的孩子嫁给他。

他不答。我便不再理会,自行迈出门。忽的手上一紧,顿时叫我愣在原地。我冷下脸,并不回头看他,语气生硬道,“不知二皇子还有何指教?”

凌青自嘲笑笑,也不抬头看我,“沐果,我很感谢你为我们尽心尽力。可如今我们终究是缘分已尽,也奈何不得。我早知她不属于我,却贪恋有她的时光。你不必再安慰我,我会没事的。这一日迟早要来的。这不过是我的宿命。”我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匆匆跑去接应她。凌青这才觉不对劲,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也惊在原地。

他脸色阴沉下去,语气带着些许颤抖,“什么意思?莫不是…她嫁人了?”

哥哥见状不知是叹是喜,“你若想开便好…咳咳…”随即便止不住的咳嗽。

他撇了我一眼,叹着可惜,“人是端庄不少,嘴皮子还是这样厉害。本以为你及笄后都嫁人了,不想还是个野小子。”

“大人近来行踪不定。连管家都不知他去何处了。”

不知不觉走到一汪湖水旁,挡去了前面的路。他却并未转头,反而看着那汪湖水出神。随后看着我,“沐果,你还记得吗?我们如何认识的。”

我点头,“是,什么都知道了。原先痴傻的卿尘,也是假的。”

“小姐,快,大人把夫人接回来了。小姐快去接轿。”

我缓缓走到芷卉的床边,她的脸已毫无血色,丝毫看不见往日的光彩。心下有些不忍,几次止住的眼泪还是掉下来。

异处待君迎妾归。”

我急的骂道,“你这懦夫!枉悠然还真心相待。她既能这般勇敢,你却只知后退!叫悠然断了念头也好,你这样如何配得上悠然!你与她相差的不是身份,而是这份感情中的公平!”

我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只有死心般的淡薄,“你还不明白吗?即便我仍旧不争气的喜欢你又如何,我们之间早已横过一道沟虹。我们谁也无法跨越。我曾经说过永远不会不要的人,是那个眼中只有我的痴傻卿尘,而非如今野心勃勃的二皇子!”

大晋国六十七年,大晋太子慕容重黎,殁。

五皇子未多说便应下了。他懂我的用意,自然不必多说。我与五皇子本就是这样,不必多说。知己不过如此。

芷卉抬眼看着我,有些无奈,“你并非绝情之人,怎能做到这般。”我知道芷卉的意思,心里不由有些抽痛。见我不说话,她像是自说自话道,“二皇兄这些日子过得比他痴傻时还难受。竟叫我觉得,人若能痴傻度日,倒也自在一生。人世间最难琢磨便是情义,苦苦纠缠却是求不得。”

“哥,你已经守了一天一夜了,先去歇着吧。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

虽是这样没错,等等,谁死皮赖脸了?!“你!…”随后想想,好女不和男斗。随即回想这些事,越觉着蹊跷。原本确实以为是自己缠人功夫厉害,不过细想一番,若是他不愿我跟,自然不会让我跟着。他的武功在我之上,我也拿他不了。后来我来了后却总不见他的身影,反而总是碰见远秋。随即才现我与远秋的房间隔得较近。他为何要这般安排?很多事情好像是刻意一般。我生性多疑也罢,但终究是个追根究底的人。我恨别人算计我,尤其是在被这般戏耍后,更是敏感。

他嗤笑一声,却不恼,有些自嘲道,“若是个女子倒好了。”

平妃见确实再问不出什么,才沉下心娓娓道来,“前些日子我被醉梦轩绑架,他们以此要挟重黎。我不知重黎答应他们什么条件,不过几日他们便放我出来了。”醉梦轩?要挟?为何会牵扯到醉梦轩?我与太子决斗前也曾与醉梦轩谈过条件,是让我输于太子。难道…

帮哥哥,帮太子。为何会这样说?将这些事连在一起,再想到我从进宫到现在生的这么多事。先生为何初见我时便想着收我,视我如几出般教导?明镜王之事条条疑点为何得不到解释?皇上为何非要将我赐婚于皇子,太子不成又是五皇子?为何我出入宫门就如出入家门一般来去自如却无半点闲言碎语?为何…为何…这些事如同一些散落的点,渐渐连成一条线,布成一张网。密密麻麻堵在眼前,忽的觉得心凉了大半,直愣愣从座位上摔下。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先生,双目渗的猩红,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先生忙来扶起我,我似是碰到什么脏东西般,嫌恶拍开他的手,颤颤巍巍站起身。

哥哥这才松开手,语气竟有些严肃,道,“你一定要回来。”

他一怔,眼神飘忽不定,“我堂堂太子,能与他有什么关系。”我不说话,只是一味的逼视他。他忽的叹道,“沐果,别问了。有些事,你不便知道太多。”

今日的阳光尤其好。

皇上无可奈何,只得妥协,口气生硬道,“此事再做商议。”随后便甩袖离席。众人皆是暗舒口气。我的手心早已冷汗淋漓,瞬间瘫坐在地。我知道,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如今是皇子,以后还会是大臣,王爷。哥哥位高权重,我的婚姻也变得身不由己。我到底要如何才能逃过这个被人安排的命运。

暗自摇摇头,离开太傅府。路过御花园时,见五皇子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下饮酒。便过去一探究竟。“五皇子,你怎么一个人在此饮酒?你的随从呢?”

我暗暗回道,“我会的。”

哥哥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从今往后不许你们来往。宫里你也少去,明日我便向皇上辞了你的秘史官。”

“还是那样,大夫也说没什么法子。”

随后那官兵安排我去了一个密室,只见那四人已被折磨的不成形。一官兵用冷水泼醒他们,吊着一口气来听我问话。“快给本官从实招来,是谁派你们来的?”

忽然的真相叫我有些难以适应,随即还是故作镇定拿出银子道,“莫要跟任何人说起这两味药。”大夫是个明事理的人,接过钱自然不再多问。

我冲她笑笑,道,“快了,凶手马上便要找到了。”安妃脸色未变,我刻意试探她,见她这般,忽的放下了悬着的心。安妃拉着我坐下,“才几日不见,就这般憔悴了,莫不是皇上安排的住处不好?你也别太累了,那案子的事皇上也未催,你便不必太尽职了。若是不习惯就来安宫住着。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悠然也想寻个伴。你来的倒是巧,一同用膳吧。”

“大人没说,好像是皇上的旨意。”青杏将身上的包袱卸下,看着我忽然又惊道,“小姐你怎么这般憔悴!这才一日就这样了,这宫中可不是个好地方。”

“莫不是你有更好的法子?”

“何事如此匆忙?”公公左右相顾,终是未能出口。“我是皇上特许之人,何事是我不能知的?”

我未理会他的鄙夷,道,“正厅太大,哪有我屋里暖和。都是一般大的人,哪来那么多规矩。倒是太子殿下,现在就请殿下去正厅。怕是这屋子脏了殿下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