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什么啊。”她向他一笑。

“你们又——?”刘风林开心地搂了搂石新雨,又若有意味地看看祝安游。

回家后已过九点。

原来,他其实读懂了。

祝安游去赴李烨的约。

祝安游咬牙,伸手重重拍了胳膊他一下:“你笑什么!”

他当时暗想,祝安游二十多年地青涩着,却毫无预料地叫他一朝统统吃抹了个干净,她自然在生理和心理上,都一时难以适应,以至于心中一通矛盾挣扎,就那样突然发热起来。

“其实我不想这么晚赶你走”,祝安游小小声,娇软地说,“可是今天那个,那个好朋友来了,我怕你会……这样,我睡沙发吧……”

祝安游一口气说了许多许多,竟把原本不想说的也倒了出来,一边说着一边就无法控制地涌出眼泪,越来越多,嗒嗒地敲在桌沿上。她身子越来越颤,脸越来越红,气息也越来越喘,终于微弱得说不下去。

“我跟你不一样。”祝安游用指关节蹭了蹭自己鼻尖。

就这样一直“明天”到了礼拜五。

石新雨将祝安游一直送到了她小窝的楼下。

于是她火冒三丈,小脸猛地一凑,就在石新雨的右臂上狠狠咬了一嘴,如一条毒辣出击的小蛇。

在大三下学期之前,祝安游与舍友江小绰,好到几乎顿顿一起同桌吃饭。要不是身材差别大,可能衣服也会件件换着穿的。

她毛衣很柔软,身上还有隐约的洁净气息,似花香,又似阳光香,说不清。

祝安游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画面,怔住了。

“在忙吗?”

黑夜之中,祝安游失眠到了第一百万只羊。可脑袋里数着羊,眼前却都是石新雨身着白衬衫,在雨中向她走过来的样子。

祝安游从包中掏出那把明红的伞,低低地撑起伞面,一步步踏入雨中的户外广场中。她在水气氤氲的细风里,怔怔地站在一坛子湿漉漉的万寿菊之前,伞遮着脸,人一动不动。

待他俩开了门跨出去,行了几步后,却听得门内那人中气十足地讲了一句:

“带啦——”,楼道里传来祝安游清亮的声音。

祝安游致了致意,弯腰上了车。

她一字字咬得极清楚:

李烨自顾自高谈阔论。祝安游埋头咬虾,不理他。

祝安游微微白他一眼,垂眸吃虾:“虾吃多了吧,开始瞎扯了。”

“差不多四年。”祝安游微笑。

“人家自己就不会编了?真笨。”祝安游撇撇嘴,走进电梯的人群中。

祝安游一时默然。

夏山青倒不介意,反而朗然一笑:“没事!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倒还好办一些。另外我爸确实已经不在了,不过他可不是被仇家追杀,反而算得上是寿终正寝。”

祝安游话还未说完,石新雨就屏着嘴角来了次变本加厉。

接着,他在祝安游迷乱渐渐变为惊愕的神情之中,带着微微轻蔑的脸,优雅而平静地,一件一件整整齐齐穿好了自己的衣物。

祝安游微红着眼,一手攥着毯子角,一手握着手机,死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心突突地跳,身子简直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瑟瑟发抖。

“新雨,车站远一点,我先送安游回家,再去车站。”李烨动作优美地划拉起方向盘。

白人女友?是了,他当然早有新女友了。

如果是几年前,她还可以再飞速一些。

待收拾了阳台上些微的雨水后,祝安游唤石新雨吃水果,才发现,他正有点怔怔地半蹲在衣柜前,不声不响。

她笑着走过去:“柜子太乱吓到你啦?”

石新雨有些慌乱地把柜门一关,站了起来:“没有。”

“干嘛呀?”祝安游推着他的手,撒着娇把门再打开。倏地眼前一亮,里头衣物整齐了不少,应该是石新雨方才帮她叠理的。

“我的石美人真贤惠。”祝安游笑着,欲转身去亲他。

但笑容在转身间僵住了,因为,视野里赫然有了一双白色男式棉袜,躺在理了一大半的彩色袜子堆上。

是方宏的。

祝安游心里咚地惊跳了一下,一时如被食噎。

怎么会有个这东西———

转瞬就想起来,是有一回雨天方宏落下的。

那天傍晚,方宏送她回家后,在这喝了杯咖啡,中途不小心洒了一大半在他自己的脚上,袜子弄脏了。她为了感谢他帮她搬东西,便主动下楼到小便利店买了双新的给他,而他本来的那双,方宏自己动手洗了,晾在她阳台上。后来,大概是她收衣服时没留意,给一直塞衣柜里了吧。

她伸手拈起那双袜子,有些尴尬地笑,小着声:“方宏的东西,丢角落里,都给扔落了。”

“没关系,历史文物嘛,你要想收着,就收着。”石新雨平静地说,一边挺着脊背,转身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