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新雨立即说:“你知道就好。”

祝安游慢慢地进了大厅,在一片礼乐声中慢慢地回了座位。

说着,便拉他们暂坐一起闲聊。刘是恰巧有事在国内,才赶来参加的。他与石新雨也很久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说。

祝安游刹时幸福得一片恍惚。

何尝不是呢?

祝安游一愣,但又屏住了神情,没理她。

要么是祝安游半躺在石新雨怀里看书,石新雨一边假寐一边摩挲她的头发;要么是石新雨与她一边打闹,一边整理屋子;要么是俩人搂在一起,一边看电影一边语气软软地叙话;晚饭以后,尽管下起了丝缕小雨,俩人还是手牵手从公园散步到了商场,眉眼儿上、心眼儿里,都比从前第一次热恋时还甜。

石新雨终于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他撑着手肘,为祝安游松了松毯子,祝安游翻身之间,惺忪着睡眼,探臂亲昵地搂住了他脖子,还无意识地轻唤了声“石新雨”。

又热热凑到她耳边:“你舍不得我走,对不对?”

我是还喜欢你,很喜欢你,可是我想你应该也有不少改变吧?我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说真的我很怀疑。也许很快我就会发现,一切都不是从前的味道,也许你还是会觉得,没有办法对过去放下,也许你哪天又想,没什么清除不掉的。在发生过那些事,又过了这么久之后,还能有一份没变质的感情,还能修成正果,说真的我觉得我怎么可能有这种运气。

“我既然这么决定,自然是不想计较了。”石新雨郑重地说。

这字字句句如此清甜,害得祝安游没法冷下心去,理智地断绝破镜重圆的妄念,趁早跟石新雨说再见。

“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不过还没有完全想好,而且现在太晚了。明早有工作,我得赶最后一班车回去”,楼下的紫薇树影中,石新雨停住了脚,轻轻拥抱住祝安游,在她耳畔柔着声说,“你也要早点休息。我想下个礼拜来找你,你愿意见吗?”

石新雨听着,既开心又尴尬,终觉自己的确是过于激动了些,原不该这么冒犯她的,于是松开了臂膀,只是仍旧握住了她的右手。

然而,改变事情的其实是人心而已。时间只不过是一头何其无辜的替罪羔羊。

石新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出于本能,还是及时伸手托住了她的腰腿。原本拿着的几本书,因此统统无辜地摔在了地上。

也保护了他很久。

他一副自然而然的口气,好像关系熟络的朋友一般:“你在明城吗?”

昨天车站广场上,她的心里,是想要去抱他的。

遥遥一看,外面终于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丝丝片片缠绕在天地之间。

“这倒最好”,石新雨也朝她一笑。

祝安游已经走到楼道口,身子直直的,头也不回:“哎呀,又不贵。我走啦,过些天再回来。”

那么她与石新雨呢?小时同在青市,那么长时间却从未遇见过;后来在湖城,那样刻意的“缘分”,也终于风流云散。

就是要撇清,也该她自己来撇!

石新雨回到座位时,祝安游正在对杯仰脖。

反正两个字:奇人。不好听的说法:奇葩。

“不是我们学校?那是?”金亚伟一脸惊讶。

祝安游嘲笑:“这种广告故事你也信啊,你自己也编过不少了吧,还信。”

“自然有好处呀,我们家呀,自从有了这只球,老周几乎天天一早就回,足球也不踢了,狐朋狗友也不怎么聚了,天天围着我,看得我都对他发腻,真想给一脚踹走。”

“说起来大概有点冒犯”,夏山青直视她眼睛,“我其实已经有女朋友了,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没办法让家里人接受。我答应相亲,是为了缓一缓家里病人的心情。非常抱歉浪费你的时间,希望有机会能弥———”

宛如一池的水浇上了汽油火,烈焰陡升,大片蔓延。

或者说,他仿佛一直在等待一样。

可越是不敢接,她此时越是不愿因此承认自己的懦弱。

撒完谎,她就瞥见石新雨嘴角边浮起一抹似有似无的讥笑。祝安游咬咬牙。

“安游真腼腆文静,一看就是个乖孩子。”李母笑着望向祝安游。

“好,等你到,我也差不多了。到了直接打给我,我下去。”祝安游交待完,就挂了电话。

犹如一幅最最美妙的静物油画。假如时间能凝固的话。

早饭吃到一半,祝安游将牛奶一饮而尽:“还想要一杯。”

“我来拿。”石新雨起了身。

祝安游忽然轻盈地一跃而起,几乎是蹦跳着到了他身后,抱住他的腰,万分依恋般紧紧不放手。

石新雨身子被她撞得微微一晃,他愣了下,继而摩挲她手腕,轻柔笑问:“干嘛?”

“你真好。”她说。

石新雨轻笑出声:“你知道就好。”

“你就不怕,要是亏了怎么办?”

“我怎么会亏”,石新雨又觉好笑又觉心动,捏紧了她的手,“做生意不都是要先抛诱饵的嘛,才这么一丁点你就中招?后面还有得你还呢!”

祝安游用头撞了下他后背,轻微的嘭一声:“你想得美。”

“我偏就想得特别美”,石新雨带着一脸明朗笑意,回身抱住她,“吃饭,完了我送你去上班。”

不一会,在地铁口,石新雨还真的不肯走,坚持送到公司门口去。祝安游只好依了他。

俩人肩并肩手拉手坐在车厢里,好像在人群之中创造了一个透明的小世界。

祝安游回忆起,从前,也有那么几次,他骑单车送她去报社。那时候,她坐在他身前,迎着扑面的细风,笑得很是天真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