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征用钳子夹出酒壶,问:
摇摇晃晃的车厢里,陈酒靠在椅背上,双眼似闭非闭,十根指头轻轻摩挲着膝上长刀,刀锋冰冷如霜,指尖却滚热似灼。
“街上挺宽敞的,就在这儿速战速决吧。”
明明对方已经认输,陈酒却依然紧握刀柄,瞳光锋利。
“怎么,不肯答应?”
伴着清而沉的脚步声,一身练功短衣的霍殿宇在大徒弟宫晋的陪同下步入正堂,各家馆主纷纷离座行礼。
若是要谈感受的话……
隼人重复了一遍,
“看人。”
“交情是交情,买卖是买卖。你这么弄,就算我成功开了馆,也难有得赚的。”
“行。”
“对,”
薛征从座椅下钻出,额头被碎片割了一下,鲜血流满半张脸庞,看上去狰狞无比。
长亭外
趁着一阵闲聊的功夫,陈酒换好了西装。挺括的装束勾勒出匀称的身材,胸前缀着一枚精致的银质胸针。
“快,叫。”
“死了。”
浪人叽里咕噜几句,矮胖子紧跟着钻出店门,先朝浪人哈腰,谄媚得像狗,一扭头,冲店主龇牙咧嘴,凶狠得像狼:
“瞅你这幅样子,也不像个大富大贵的,我奉劝你一句,如果手里有俩闲钱,拿去做些踏踏实实的生意,别总想着来鼓楼市撞横财。古董这行水深,不砸进去上百枚大洋,连水花都听不着。”
“我看未必!”
薛征缓缓说,
辫子头在半空甩出一个弧线,准确落在了曹六怀里。
眼前再次一花。
“注意!注意!以暴力手段破坏目标载体,极大概率会使部件质量下降,影响任务评价。”
噗!
似乎连筋骨都被煮软、煮烂。
当然,没人在这种气氛中问星巴克是什么牌子。
“铛锒!”
这么折腾一遭,政客做政绩,商家赚名声,真金白银则落入了武馆口袋里,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凑成了武行如今的繁荣局面。
雄常箭杆01
“师父请继续。”
……
四点钟。
轮船劈开层层海浪,薄薄的灰白色雾气在天海之间弥漫汹涌。
船舱上层的豪华客房内,载临靠在圆桌旁的沙发椅上,脸色难看。
房间的角落里,霍殿宇耷拉着眼皮,用鹿皮缓缓擦拭着手里一杆长枪。
大枪足有一丈零八,牛筋木杆经过长年累月的操练使用,早已沉淀出光滑的暗色,钢铸枪头色泽暗沉,只有锋刃雪亮如霜。
贤一努力将目光从大枪上头拔开,霍殿宇当时那惊鸿一刀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即便是隼人的居合,在那记刀光面前也只像小孩子的玩闹。不顺手的军用刺刀尚且如此,那大枪又会如何?
“王爷,您受惊了。”
贤一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倒了半杯,脸上挂着笑容。
“王爷,我们用临时军事演习做幌子,安抚了其余的船客。这艘船上已经安全无虞,不会再有任何特殊意外发生。”
“轻车简从、避人耳目是你们提议的,情报也是从你们那里走漏的。”
载临神情阴沉,
“本王肩上可是担着大清的复国重望,你们就是这样负责的么?”
“支那不也有句古话,‘世事难料’么?过程虽然有小小波澜,但王爷您平安上了船,这就足够了。”贤一淡淡回答。
载临猛一拍桌子,双眉怒竖:
“你什么态度?!”
“王爷,你才应该注意你的态度,这是在大日本帝国的船。”
贤一将高脚酒杯轻轻放在载临面前的桌上,
“请好好休息,到了东北,还有很多大事在等待王爷。我就先告退了。”
“……”
载临恨恨盯着贤一的背影,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门后头,才将目光移回了桌面。
红酒殷色如血,好似脸上刚擦去的模糊血肉,令载临一阵反胃,嘴里似乎泛着咸腥的滋味儿,便一挥手打翻了高脚杯。
鲜红酒液流满圆桌,顺着桌沿一滴滴坠落。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