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秘书是背着周副省长来找你的,听说……”

黎江北边听,边作记录,冯培明今天的讲话,等于是给他们三个定调子,如何配合全国调研组开展工作,调研中具体从哪些问题入手,如何寻求解决途径。都要遵循今天的讲话精神。记着记着,黎江北困惑地抬起了头,冯培明表面上是在谈困难,谈不足,话语里,却实实刻刻强调着一点,那就是,江北高教事业地成绩是主流。有目共睹。至于存在的这些问题。是展中不可避免的,况且他林林总总说了那么多。黎江北记到笔记本上的,全是小问题,是全国各地共有的普遍性问题,比如资金,比如观念,比如政策的不配套、教育资源的不均衡等等,实质性的,却一件也没提起。

两个人从省厅跑到市局,又从市局返回到省厅,来回几趟,就是打听不到张朝阳被他们带到了哪里。举止文雅的吴潇潇终于了火,她冲接待她的一位警察说:“我是长江大学校长,归国华侨,香港吴氏集团董事局主席。我以一个校长的名义,请求会见你们厅长,如果今晚见不到被带走的学生,长江大学生混乱,后果由你们公安厅负!”

黎江北孤独地站在楼道里,这个晚上,黎江北像是比平时多出几份镇静,相比舒伯杨,他似乎更为沉着,更为冷静。后来想。那不是冷静。也不是沉着,是无奈。

风波总算平息。

“女同学?”黎江北又是一惊,盛安仍怎么会注意到他跟陆玉?

“什么?!”黎江北脑子里轰一声,震惊地盯住舒伯杨:“秘书长,不会吧?”

“那也叫处理?”陆玉冷冷一笑,这种笑浮在陆玉脸上。很可怕,黎江北心里一悸。

黎江北也没看到秘书长舒伯杨,奇怪,他怎么不在冯培明身边?

法眼有时候是能力,有时候是修炼,有时候,啥也不是,它就是一种对待人生的态度。

“你还不知道吧,说好给夏雨他们的钱,姓潘的拿去修庙了,叫什么紫珠院。我就想不明白,修那么多庙干嘛,钱花给这些孩子有什么不好。就一尊佛爷,大家抢着供,佛爷能照顾过来?”夏闻天半是牢骚半是玩笑地说。

半年前孔庆云送过他一幅字,说是北京高校论坛上一位香港朋友送的,那是香港一名著名书法家的作品,周正群真是爱不释手,想想跟庆云的关系,当仁不让就给收下了。他想,孟荷说的字画,定是指孔庆云送地这幅。

高校的确能拉动第三产业啊。周正群的心像是被谁猛咬了一口。

她是建筑商,建筑商的任务就是把最好的工程呈现在你眼前,这一点,周正群相信她是做到了。

“干得不错嘛,胡总。”

快进江北大学校门时,风姿绰约的万黛河在几个副总的陪同下笑吟吟走过来。跟春江市那次不同,今天的万黛河没花枝乱颤,她着工装。这是万河实业一大特色,只要在工地,不管来谁检查,公司高层一律着工装。能破格的,就一个万黛河,兴许她是女人,女人有时候就应该享有特权。

为这事,黎江北在私下里嘲讽过他,认为他现在滑头了,知道保自己的官帽了。周正群无法跟黎江北解释,多的时候,他认为黎江北的观念是对的,非常正确,但就是不能接受。毕竟,他跟黎江北分属两个不同的圈子,各有各的游戏规则,黎江北可以坚守住一个真理不放弃,他不行,他得动摇,得左右徘徊,有时候还得做出牺牲,做出让步。这叫做政治的艺术,更叫做政治的无奈。真的,周正群现在越感觉到,从政跟搞学术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坚守与妥协。学术这口井,你越是坚守就越能出成果,因为它是井,坚守才能钻得深。从政却是场里的游走,这场就是人们说的官场。既然是场,你就不能守住某个信条不放,你得学会在场内迂回,学会在场内出入,况且现在这场里规则已不是一条,有许多。明规则,暗规则,潜规则,亚规则等等,哪条规则不遵守都不行。单纯地遵守也不行,你还得学会利用它,把玩它,既不能太偏离也不能太投入,总之,你得在这场里游刃有余。

周正群略一思忖:“今天真是腾不出时间,这样吧,你替我接待一下,把她反映的况记下来,改天我找她谈。”

强中行被曹媛媛的目光刺得不舒服,对曹媛媛今天的打扮更不舒服。这点上强中行有些守旧,他曾在校务会上几次提出,要对大学生的着装做出必要的限制,不能让他们穿得跟街头女郎一样,只是这话太敏感,校方一直不敢采纳的建议。对曹媛媛当选学生会网络部长,强中行也有不同意思,校党委开会批准时,他就提过不同意见。这阵曹媛媛公然挑衅他,他的语气就不客气了:“那个在网上敢脱敢为的也是你?”

“路主任,你威胁我们啊?”曹媛媛笑吟吟的,曹媛媛要是一笑,肚子里的鬼主意就出来了。她暗暗冲几个男生挤个眉,几个男生就郑重其事向路平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材料,请路大主任过目。

“正群——”孟荷软着声,感觉自己站立不住。周正群这次没理她,收拾起几份摊在桌上的材料,就往外走。孟荷追过来:“正群,真的要去夏老家吗?”

刘名俭一边安排工作人员清点数目,一边跟孟荷了解况:“他们有没有说让周副省长办什么事?”

周正群没再解释,半天若有所思地说:“彬来书记,我明白了。”

楚玉良定定地瞅着黎江北愤然离去的身影,半天,他幽幽地笑了笑。黎江北啊黎江北,我是提醒你了,听不听,可就看你自己。

两个人又闲扯几句,楚玉良归正传,谈起了正事:“江北啊,今天请你来,是想跟你交换一下意见。”

“不。”黎江北坚定地摇摇头,“不是他瞒,是我压根就没听到他有这一嗜好。”

这种预感虽然没有来由,但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