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北把目光投向盛安仍,他相信,冯培明话后的意思,盛安仍不可能听不出来。可惜,盛安仍像是没一点反应,仍旧端着个脸,毫无表地坐在主席台上。

黎江北并不知道,吴潇潇并没陪盛安仍他们去宾馆,盛安仍倒是很想跟她多谈一会,吴潇潇心里急着学校,跟盛安仍客气了几句,驱车就往学校去。在那座没有围墙的临时校园里,吴潇潇一听公安带走了张朝阳他们,也顾不上了解详细况,就又往公安局赶。路上副校长简单向她汇报了自己了解到的况,据同学讲,张朝阳是激动了一些,他是质问了冯培明,并公开表示不愿跟冯培明对话,要求跟中央来的领导对话。冯培明不同意,张朝阳说:“主席大人,你害怕了是不?长江大学的今天,就是你一手造成地!”

但他是一位教师,更是一位父亲!站在楼道里,黎江北感觉有无数股火苗在心里窜,扑扑的,要把他的胸腔烧穿。又像是一把钢针扎在心上,随便动哪一根,心都要叫。

同学中有认识黎江北的,也有不认识但听过黎江北大名的,一听黎教授了话,过激的绪渐渐稳定下来。也就在此时,长江大学校长吴潇潇才风尘仆仆赶来。往这边赶地途中,吴潇潇已经知道自己闯了祸,可惜这一天她为别地事去了春江市,她是接到电话后从春江市直接赶过来的。吴潇潇没敢耽搁,立即用校长地口气讲了三点:第一,全体同学马上离开公路,安全返回学校。第二,不听劝阻者按违纪处理,后果自负。第三,五分钟后仍不离开公路者,交公安部门处理。

盛安仍这番话,听似随和,里面却有份量。周正群紧忙道:“是我们没把工作做好,我向长检讨。”

“真是一伙酒囊饭袋!”舒伯杨恨恨道。

“陆玉你先别激动。你告诉我,今天这事谁挑的头,张朝阳呢,他怎么不见?”

这跟和谐社会的构建格格不入,也与良好的社会秩序相违背,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把矛盾消化在萌芽中呢?

闷在家里,黎江北浑身都不是味,几个助手都被学校叫去帮忙,他自己又静不下心,手头事一大堆,偏是什么也干不进去。他这是怎么了,竟莫名其妙变得浮躁。变得沉不住气,变得对世界没有信心。

“要不要我跟潘总说说,他对公益事业一向还是大方。”周正群征询道。

看来,孟荷是要主动脱离跟庆云一家的关系。

这一天他们一共看了五所学校,除了城市学院的工程扫尾不尽人意外,其他几所,都已基本符合要求。周正群心想,单从新校所建设来说,搬迁条件已经具备。

饭菜早就准备好了,四菜一汤,十个人一桌。一闻见饭菜的香味,大家才觉肚子受委屈很久了,周正群说:“抓紧吃,吃完接着看。”说完,自个找张椅子坐下来,拿起馒头就啃。这工夫,就见身材矮小的万泉河匆匆走进食堂大厅,他也是一身工装,不同的是,身上还沾着泥巴,头也脏蓬蓬的,跟周正群脑子里的万泉河判若两人。

这块疤痕,在他脑子里晃了有十几年了吧,不,应该有二十年。从江龙到春江,从春江到金江,无论他走到哪儿,这块疤痕总是能出现,总能在他不想看到的时候偏偏看到。这个五月里阳光明媚空气里散着海水味儿的下午,饥肠辘辘的周正群又让这疤痕刺着了,险些就站在门口,回想起往事来。好在胡阿德很快响起的一声让他收住了神。

但是周正群此时握住的,的确是一只娇小柔软暗暗散着女人香气的玉手。

五月的阳光下,这片曾经的废墟显出处子般的美丽。说废墟一点不为过,周正群记得,自己从春江市调进省城那一年,脚步还来过这里。当时这儿已有开的迹象,但也是几个小工头小打小闹,一片废弃的古河床,加上破落的几十间小厂房。厂房是当年兴办乡村企业留下的,有人在这儿办过小型船厂,后来不办了。又有人把厂房低价买回来,当废品收购站,于是这片古河床上便终日散着腐朽的气息。河床四周,散落着一些破旧的村宅。这些村宅不知建于何年,听说最早是流民居住的地儿,长江每一次大水,都会让不少人失去家园,有人顺江而下,哪里能活命便在哪里安家。闸北这块地的历史便有了。后来它成了船客子们落脚找快活的一处好地儿,那些四散逃来的外乡人,因为缺少活下去的办法,便靠家中的女人,给船客子还有纤夫暖脚暖被窝。城中心地带一些好逸恶劳的妇女还有在城里烟花地带混不下去的角儿,也跻身到这里,榨纤夫们那点可怜的油。周正群听说,解放前夕,这儿的娼妓业很是火过一阵子。但站在这片废墟上,他怎么也想象不出,如此不毛之地,何以能繁华得了娼妓业?

“这我理解,你告诉她,等忙过这几天,我一定找她。”周正群说完,快步朝楼下走去,杨黎默站一会,遗憾地往会客室去。

姓王的男生不甘心,将目光投向曹媛媛,曹媛媛哪还有心思理他,一看周健行脸色黑青,知道自己闯祸了,脸暗暗一红,低头出了办公室。

她的嘴张了几张,竟然没出声,最后恨恨垂下了头。

“为什么?”曹媛媛往前跨了一步,她长得高,1米,比路主任还要高出一个头顶,加上此时她故意往起里挺了挺胸,路平就感觉被她压迫住了。

孟荷软在沙上,这些天,夏雨打电话,她不敢接,单位上人们议论夏老一家,她也不敢插。她甚至叮嘱儿子,赶快跟可可拉开距离。总之,她被两家多年的关系弄紧张了,有传说,有人想借孔庆云,打击夏老和周正群,难道这是真的?

让对方过来取钱显然不可能,对方既然敢送来,就一定不打算收回去,这点判断力周正群还是有。还有,对方给他送“礼”也不是一次两次,前几次都是送他手里,挨了批评后,乖乖拿回去了。他曾警告对方,再敢乱来,就连人带物一块交纪委去,没想对方背着他来了这一手。

“正群你快回来,家里出事了。”孟荷在电话那边急地说。

“楚书记,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黎江北愤愤起身,他还是那个脾气,容不得别人在他眼里掺沙子。

“你先别乱想,只管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省政协会议厅,准备了几天的座谈会终于召开。这次会议是专为迎接全国政协调研组召开的,之前政协已召开过两次专题会议,对调研组的到来做足了准备。今天召开会,有两层意思,一是再次统一口径,强调调研纪律,把大家的思想认识统一到一条线上来。另外,也是想借这个机会,把政协下一步工作透个底,好让委员们有个思想准备。

周正群自己点了一支,慢悠悠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道:“我省的高等教育,底子你清楚,这两年的展你更是见证人。尽管对外说是取得了辉煌成就,但事实到底怎样,你我心里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