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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两仪殿,裴晏刚想请安,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迎面一只脚踹翻在地上。

傅箐又轻飘飘掠了一眼裴李二人,轻笑一声道:“郡主面色怎的这般难看?可真叫人心疼,殿下快些扶郡主回屋歇息罢,这要是气坏了身子,有人定是会心疼的。”

其实,傅箐想见朱雨,并不尽然全是为了找到答案。朱雨的存在,对此刻的她来说,甚至远远超过了亲人的范畴,变成了另一个自己。

傅箐心中有了点数,上前叉了一福道:“大娘,我是二姑娘的旧识,敢问她可是在家中?”

她只得本能地伸出双臂,紧紧环住裴桓。

“你不说,自然会有人说。”裴桓冷笑一声,“屠肉朱户也住在东城城郊。”

傅箐径直走至墓碑前,裴桓则是先去看了河段石刻。

她以随行来的车夫不识路,央了武陈氏去给她另寻一辆马车。武陈氏不疑有他,既然是太子妃要求的,照做便是了。

裴晏可能是想在众人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男友力,也可能只是想做做门面功夫,未经傅箐首肯,自作主张买下了那匹鹁黄纬锦。傅箐犯不着跟他较劲,心里想着自己永远都不会穿便是了。

掌柜见拍对了马屁,点头哈腰更甚:“不是小人夸耀,我这布庄在柳州称第二,还没有旁家敢称第一,不过二位夫人及这位小姐是见过大阵仗之人,在您三位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姐姐,你同我来。”

裴晏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傅箐,她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他方才说的话,不过是“今日天气真好”罢了。

黑夜中,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女人微弱的低咒声交缠在一起。

那人见她恢复了意识,缓缓抬首。黑夜中来人的五官实则看不太真切。

她忙抽回手,厉声喝道:“郡主!我视你为自己妹妹,才会与你多说!你莫说这些傻话,叫旁人听了去,可还得了!”

……

傅箐临走时,见身旁的裴桓也意味深长地挑眉望她,似是在指,她也欠他一个道歉。

她一直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为金科玉律。若这会儿死的是旁人,她只怕眼泪都不会掉落一滴。这可能也是上天对她的冷漠的惩罚,当一事真正关己之时,方才知道,原来旁人的高高挂起是这样令人痛彻心扉。

虽说是求他,可还不及裴晏首肯,傅箐就蹲伏在地上,凭一人之力,将阿环抱了起来。因起身太猛,她不自觉踉跄了一下,摇摇晃晃朝着一旁走去了。

这其实就是一群山贼,常施以苦肉计,横在乡道上从过路的富商甲贾那儿抢些过路财,故大多都是老人和妇孺,以打消路人的疑心。可今日,见了这一车似是来自大富大贵之家的人,为首的竟心生歹念,想引人到这林子里来,抢夺所有钱财。现下形势其实十分明朗,大多数山贼都已被护卫砍倒在地,只有以挟持着阿环的男子为首,身后还跟着的三四个人罢了。

这赵宁蓉,既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独自垂泪,而是一阵一阵地呜咽,断断续续的,听着更叫人心烦。

“各位青天大老爷可是从京城来的?”

李璟涟显是不满傅箐这样的敷衍了事,“哼”了一声,出门要去寻她的晏哥哥。

“大嫂真是好兴致!”

“桓哥哥?”李璟涟侧过身来,将脸朝向她,认真道,“因为桓哥哥很好。”

裴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拂了衣袖,背过身去不去看她们。

傅箐没接过他的手,提起裙边,径直跳了下去。

窗外,东风又起,天空是青灰色,映着几朵乌黑的云,远处传来隆隆的闷雷声。

也就只有她才能撑起这猴屁股妆了。肤如凝脂,齿如瓠犀,颊边血红之痕,更添几分明媚;而眼尾下方隐隐的泪痣,更是有那种勾人的劲儿。

“是我二妹傅玉。何清尧上门求亲来了。”

“这门亲事你怎么看?”傅白氏没注意到傅箐脸上一闪而过的忧色,只盈盈笑着,甚是喜气洋洋。

进了正殿后,傅箐将所有宫娥都差了出去,只留下了阿珠阿环。这才转身来,突然朝傅白氏跪下了,正色道:“是女儿不孝,按理来说本该由女子归宁孝亲,我却要让娘亲自上门来。”

裴桓要去她自然是知道的,这本就是他自己挑下的担子。

傅箐却要跳脚了:“为何?”

傅箐愈加烦躁了,她自己也没吃过晚饭呢,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情吃了。

裴桓的目光就胶在她脸上,自然看清了她的神情变化。慢慢凑近她,用牙齿轻轻啃噬傅箐的耳垂,低声细喃道:“因为我不想让你和裴晏说话。”

车夫见了傅箐,忙作揖行礼,歉然道:“太子妃,小的是信王府上的车夫。我家夫人先前传说您在府上用晚膳,让那宫里的马车先回去,只说酉时一刻再来接您。现下,只能委屈您,由小的驾您回去了。”

傅箐觉得自己也挺不厚道的,面上看着不舍,心下巴不得这二人快快离开才好。赵宁蓉倒是还好,就是这裴桓,他一在,她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其实也想将这话告与赵宁蓉,但转念一想,复又将其吞回了自己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