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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认卑劣,可面对傅箐无故泼来的脏水,也不免微微动了气。面上虽是不显,却惩罚性地压住傅箐,甚至还使力让自己的身躯再向下陷些。

期间,傅箐又被李璟涟拉着喝了好几杯。许是这民间的酒烈而上头,几杯下肚,傅箐只觉得头涨涨地发昏。

“殿下……”

“大公子,三公子说,三夫人自昨日晚膳时,就食不下咽,今晨起又不大舒服,三公子忧心三夫人的身子,已经派人去寻坊间的大夫了,今日只怕是赶不了路……”

身边还有人,裴晏急急咳嗽出声提醒傅箐。

傅箐闭了闭眼,嘴角扬起嘲讽弧度,道:“是啊,我竟跟你是同一种人。”

“为何那十几个难民值得救,我的阿环就不值得救?”

至于阿环,现下正被人挟持着,站在几里之外处。

裴晏裴桓一辆车,携着些许难民走在前头;傅箐、赵宁蓉、李璟涟一辆车,跟在中间;后头走着的,是一众护卫婢女和三三两两的难民。

老者老泪纵横,不由分说跪在地上开朝四人开始跪拜,嘴里嚷嚷道:“青天大老爷!今日真是让我们碰上了青天大老爷!还请各位贵人为我们做主!”

“太子妃嫂嫂也以为赵宁蓉惯是会做戏的?”

她今晚确乎是被搅乱了心绪。不过起来走动走动之后,就清醒许多了。

“太子妃嫂嫂真好,愿意这样陪着璟涟。其实我早就不害怕了,晏哥哥非是不听,还强差了你来。”

“太子殿下不必着急。蓉儿她只是受了惊吓,回马车稍作休息即可。”

傅箐眼睁睁看着裴晏跳下了车,实在没看懂他这骚操作,他是要撇下自己落跑呢?还是深明大义地想让她脱离危险呢?

在傅箐前去告安之时,有守夜的宫娥悄悄来告与吉娘,说昨夜里,隐约听得殿下和太子妃二人,窸窸窣窣说了好多话。

“太子妃,你快来。”皇后今日心情似是格外好,平时她见了傅箐,绝做不出这样一幅热络的样子,今日倒是奇了,傅箐才刚刚踏进殿内,就被她笑着招呼过去。

裴晏兴许是听见了她的叹气声,善心大发,开了尊口。

傅箐正色道:“原来是我傅卿,阻了这京城上下众多贵胄公子的娶妻之路。”又转身学着外面风流公子的模样,对傅玉作揖求饶:“玉儿妹妹,大姐对不住,还请原谅则个!”

“臣妇见过太子妃。”

傅箐本就是想寻个由头躲过这次出行,闭着眼瞎编:“幼时因家仆看管不利,曾不幸落入那护城河中,大夫说是落下了哮喘的病根,一直没能好全。”

东边的窗子开着,晚风徐徐灌了进来。已是四月,风夹杂着暖意,吹在身上很是爽利,不如凛冬那般刺骨,也不如夏日那般黏腻。可傅箐现下实在无心感受这清风霁月,她又饿又累,小心翼翼提了话头:“殿下,这晚间风大,莫要着凉了,我去关了东窗可好?”

不过这样一来,为何信王府要先将宫里的马车遣回去,就有了答案。

裴桓眯了眸,勾着那唇角,很是不屑:“太子妃大可一试。”

赵宁蓉闻言,眼珠子提溜转了好几圈,贼兮兮贴近傅箐耳边道:“姐姐和太子殿下感情这般好,真叫人歆羡!”

傅箐闻言,不由得一滞,手也悬在了半空。

这赵宁蓉神经饶是再粗,这时也能听出这仨人把这话头当球似的踢来踢去,渐渐收了情绪,尽量让自己气息平稳,开口道:“怨不得三郎,更怨不得卿儿姐姐,是我自己不仔细罢了。”

赵宁蓉没忍住呜咽了一声。

真特么有意思。傅箐在心里气得牙痒痒,抬起头正视裴桓,笑语晏晏:“方才听信王妃自称蓉儿,这信王与信王妃伉俪情深的爱情故事,全京城上下都知晓,我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

望着他转身迈向幄幕的潇洒身影,傅箐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若说那裴桓是吐着信子的毒蛇,那这裴晏就是摇着尾巴的小奶狗。

裴晏颇有些烦躁,就这点屁事还这样一惊一乍的。但他念在良日吉时的份上,摆了摆手,道:“无碍。”又侧身告与尚食,“再去为太子妃添具碗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