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箐这才放下心来,看样子,李璟涟似是彻底死心了,在与过去道别呢。

傅箐心里暗叹口气,这世界上端的是痴情人儿。

翌日一早,傅箐这厢,精神虽还是不足了些,但眼神里透出的光却还算清明。只是赵宁蓉那边,似又出了什么岔子。

“殿下……”

裴桓不怒反笑,反问道:“你不也是这样?”

裴晏气极,大步上前,弯下腰要将瘫坐在地上的她给拉起来。傅箐冷冷挣过他的手,双手撑在被阿环的血染过的土地上,费力将自己支了起来,仰起头直视裴晏。

身后人是裴晏。

难民有数十余人,大多是老人和妇孺。实在走不动之人,裴晏命护卫将其搀上了马车;尚有腿力之人,则相互搀扶着跟在马车后面。

裴桓和赵宁蓉也下了车。见这一众难民,信王难得正了神色,蹲下身子,靠近一老者如是问道。

等着赵宁蓉走后,傅箐心里暗松一口气。却不料没有做好表情管理,释然的神情全让李璟涟看了去。

在这个世界里,只有这轮皎月,是可以属于她傅箐的,而不独独只是属于傅卿的。

她因白天瞌睡够了,晚间倒是精神,和李璟涟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

“信王妃这是……?”裴晏不便上手,只能在一旁出声询问。

裴晏给傅箐来了一记眼刀,只不耐地扯过她横在自己胸前的手,利落地跳下了马车。

就连裴晏都不禁感到奇怪,招来了吉娘,冲着傅箐的背影微微一扬头:“她今日怎么了?”

璟涟?李璟涟?

“何事?”

傅白氏不客气接过话头:“那是自然!玉儿也早早及了笄,可非有你这阿姊在前头挡着,别人看你不上,心里自然是急!”

“娘!娘!”来的正是傅白氏和傅玉二人。傅箐高兴地迎上前去,作势要挽住傅白氏的另一只手。

裴晏奇道:“你生过什么病?我看你身子骨倒是好得很。”

裴晏没再问话,俩人皆默了一瞬。

得。凉凉。

“正有此意。”

赵宁蓉想留傅箐在府上用膳,傅箐忙推辞:“殿下尚在宫中等着我,我该早些回去才是。”

裴桓似是不经意起了身,缓缓踱步至赵宁蓉身边。

四人都心知肚明,说来说去,就只能怪赵宁蓉自己不小心罢了。

17

裴桓轻笑:“太子妃如何便知,我就是信王,蓉儿就是信王妃的?”

也只有等这仪式完成后,帝后和傅箐,才能从那君臣的关系,变为家人的关系。这对公婆也还算和善,没有刻意为难她,待她行完三套大礼,活络地扯了几句家常,便会心地允她告退了。

“太子妃自行处置便是。”裴晏似是嗤笑一声,将手中的茶托放回到桌上桌上,“咚”的一声。

傅箐忽然就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到最后,那皇位落入了裴桓手中。

傅箐咬咬牙豁出去了。她大幅度直起身,借着宽大的衣袖,使着巧劲将自己面前的餐具拂落在地,给裴晏行了个大礼:“殿下赎罪,卿儿方才视那韭菹,思及母亲,母亲最爱食的吃食,便是那韭菹,一时怔然,才忘了礼制,怠慢了殿下。”

“小姐……”阿珠听了这话,眼底又起了水光,带着哭腔道:“阿珠定护小姐周全。”

“南风夫人。”傅箐在心里默默记下这号人物。

傅白氏又盯着她仔细看了一会儿,看得傅箐心里都不禁有些发毛。

傅箐其实在发完脾气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家里条件不好,她一直就比同龄的女孩要懂事,从来没有央求过任何东西。今天竟然为了这指甲油,和傅妈妈发了脾气。她闷在被子里仔细想了想,觉得那张璐璐的指甲油,也没有那么好看嘛!只是她还有些抹不开面子,不知道该怎么跟傅妈妈道歉,想着想着,竟就睡着了。

“娉儿傻呆呆地瞧着甚呢?”原是四姐妹聚在一起说着闲话,可这傅嫣却只痴痴呆呆地望着傅卿。傅玉奇了,挨了她的胳膊肘问她。

山间起了风,高处尽头似有一团黑鸦鸦之云,挤压着青天,天色渐将暗了下来。

每晚睡觉前,她都要趁阿珠阿环不注意,偷偷拿了尖头的剪子和簪子置于枕下。这事儿做得提心吊胆的,怕被发现是一大原因,怕自己不小心睡跌了枕头,被生生刺死又是另一大原因了。

“快些快些!小姐定是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