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桓幼时,曾养过一条草狗。

天色愈来愈暗了,裴晏差了车夫,在就近的客栈歇下即可。

仅仅是一瞬间之事,傅箐甚至都觉得来不及思考,眼看着那马蹄就要朝赵宁蓉和裴桓身上踏去,裴晏眼疾手快地推了赵宁蓉一把。赵宁蓉受力朝背后裴桓身上倒去,俩人抱着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幸而是从马蹄下幸免了。

“什么人!”

李璟涟兀自呜咽,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皇后说完这一席话,将眼神轻飘飘地落于傅箐身上。

“歇了。”

只是这门神从没有给她好脸色,来睡觉也只是走个过场。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除了就寝时间以外,都不和傅箐呆在同一个殿。傅箐这两日正好有话想对他说,但都没什么机会。

一事毕,傅白氏忽的换上了喜色,轻声告与傅箐,“今日来啊,除了来看看你,实则还有另外一件事。”

婆媳二人,在这件事情上,达到了空前的一致。

裴晏听得身后人惊愕的语气,不由得好笑:“人人都传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感情正好。新婚燕尔的,我自然是要带你去的。”

“为何去了那么久?”

裴晏诞辰?

不似那赵宁蓉,一天到晚净拖开尾音说话,软软糯糯的,嘴中像是一直含着块桂花糕似的。

这话入赵宁蓉耳中,很是中听,她甜甜地应下了。

……

像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裴桓赵宁蓉二人一一行了礼。四人登时都站着了,场面有点尴尬。

傅箐算是服了,梗在半路,蔫着脑袋又往回走。下一瞬,裴桓和赵宁蓉便双双出现在眼前。

之前在偏殿,傅箐倒也还算自在。可不知为何,入了正殿后,还没抬头,仅仅是感受着由阶上投来的两道炯炯目光,她就明显感觉自己的脊梁骨都挺不直了,连大气都不敢出。她一面在心里鄙弃自己这种奴性心理,一面谨记着傅白氏之前教与她的朝见礼仪。

这一句话,把她那小女儿懵懂天真的形象更是托高了几分。

“那殿下手中那把佩刀……”

她今天不过寅时三刻,就被阿珠阿环从床上拉了起来梳妆打扮。虽没有走几步路,但又跪又拜的,头上还顶了个似有千斤重的凤冠,早就已经体力不支了。不看见食物还不觉什么,一看见食物,只觉得这脑袋都开始涨涨地疼。

“小姐这般看着阿环是为何?”

“外祖母?”傅玉摇了摇头,“娘很少提及外祖母之事,我也从未见过她。据说外祖母在娘嫁给爹之前就去了。咦,大姐,你问这是为何?”

这一茬不提还好,一提,傅白氏就吹胡子瞪眼了。

傅妈妈轻笑几声,没有理会傅箐,只认认真真捣起了水仙花来。

“好好,回府之后,你们到我院里来,我给你们画便是。”

傅白氏这半个多月来的愁容,可算是见月明了。她复又领着傅箐,在佛像前拜了几拜。

傅箐看着这两小姑娘乌黑的发顶,心里叹了口气。今日算是威风了,可这好不容易立起来的感情,却以可见的速度淡了下去。

手腕还被吊在床柱上。傅箐借着力,费力地将自己支了起来,用牙轻轻啃噬缠在手上的布条。

“裴桓你敢!”傅箐实在是忍无可忍,压低了声低喝道。

她这一辈子,都绝不会再碰桂花糕。

若是下在吃食和茶水中,那还好办,吃之前仔细着些,都先用银针验过便是;再不济,大婚之日忍着一日不吃不喝,也能捡回一条小命。

今日信王府做东在西城河设下了曲水宴,可这赵宁蓉,突然起了玩心,偏的要缠着裴桓,让他找个由头脱身,撇下众宾客,带她来这东城河来做一日的平民夫妻。裴桓应允了,为了不受他人影响,他连最亲信的下手都没知会。赵宁蓉许是吓傻了,连连喊了几声殿下,若是被人听了去,只会徒增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