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华芸不解的望着她:离间、反目成仇?哦,天,难度可不小哦。省城里谁不知道,叶都督对三姨太是出了名的言听计从。

珍妮叹了一口气:“亲爱的,我和汉斯被骗很惨。还记得我那时来找你吗?那时我们帐面上的钱只够买两张回德国的下等舱船票。亲爱的,当时幸好有你伸出援手,帮我们引荐给上官先生。上官先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第一次见面,他交给我们一份口供。我们这才知道,汉斯的那个朋友根本就是个恶棍、赌徒。”

这时,一团黑影飞快的从马路边横冲出来,钻进雪亮的车灯光柱里。

她往门口一站,就连刘婶都觉得眼前一亮。

上官大嫂急得六神无主,一时半会可能难以觉。但是,她顶着这样一张脸去大哥家。大哥回来见到,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

她的脸色很难看,苍白,似乎还有点浮肿。两个眼圈黑,形容憔悴。

“孽子——”苏二老爷起身欲掀桌。

中午的情形又象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重现:在玛格丽特的包间里,伤愈归校的胡季平红光满面的站起来,举杯环视众人:“真是对不住大家。因为我的原因,令大家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所以,这顿,我请。你们谁也不许跟我抢。”

上官嘉瑞很满意,用家乡话询问起林子明的近况。

苏又男眯缝着狭长的丹凤眼,沉声问道:“刘婶,到底‘可是’什么?你也清楚她们的手段有多卑劣。所以,我知道的事情越多,才越能有效的防犯她们。”

上官大嫂听她这么说,显然高兴得很,飞快的答道:“好,等他回来,我就让他给你打电话。那个,小妹,兴哥儿过来了,我们以后再聊啊。”

第四天上午,她出门买菜,刚刚走到楼道口,便被人堵了个正着。来人亲呢的拉着她打招呼:“哎呀,这不是老姐姐吗?好久不见了。”

黄太太支起两只耳朵,连猜带蒙的终于听出大概意思。她挠着头冥思苦想:“上官小姐?”貌似她的房客里根本就没这尊神。

而珍妮夫妇象是久溺之人,俨然把上官嘉瑞当成救命的稻草,竟没有犹豫,满口应下。

怎么听着好象是被人骗了呢?上官华芸心中警铃大作,紧张的问道:“你们是不是上了那人的当啊?”

二来,林老爷是坚决反对他从文的。所以,接下来的北京之行,他必须寻求她和上官家的支持。这样的话,林老爷才极有可能做出让步。

同时,因为感受到上官华芸用情之深,他的眼里不易察觉的闪过一线阴霾,暗道:伯桑,你最好不要辜负小妹。

可是,那人却守着外室卿卿我我,至始至终没有露面。

“兴哥儿真乖,”上官华芸笑眯了眼,右手食指弯成钩状,轻轻的在他的小狮头鼻上刮了一下,“看好啦,姑姑要给兴哥儿变戏法了哦。”

“不,伯桑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完全是我自己的主意。”上官华芸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我怕……到时候,公公婆婆说我要管理那些田产,让我回青禾镇……大哥,我不想再回青禾镇了。那样的日子我过够了。”说着说着,她的眼圈泛红,绞着双手,浑身抖个不停。现在只要想起那间清冷寂静的大卧房,她便象是掉进了冰窖里,每一个寒毛孔都觉得冷,彻骨的冷。

上官大嫂“哦”了一句,这才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嘴里还啧啧的赞道:“小妹,你这样穿着打扮,洋气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刚从上海回来呢。”

她也没办法。做红烧狮子头本来就是极费时间的。再加上,貌似伯桑他们今天回来得有些早。这会儿还不到五点钟呢。心里又有些庆幸,多亏听从刘婶的意见,女为悦己容,早早的做准备:换上了新衣裙,又按最新期的《益友》上面的介绍,特意妆扮了一番。

林子明接过来,看着自己的下:“你也一起吃呀。你不饿吗?我可饿坏了。”说罢,食指大动。

没想到三年不见,珍妮也学会国人惯用的那一套了。她笑了,亲切的握住她的手:“珍妮,你知道的,在我们国家,女人们轻易是不能出来抛头露面的。我非常感谢你能给我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大事情。所以,我要慎重考虑,征询过家人的意见之后,才能答复你。珍妮,能给我几天的时间吗?”

等刘婶把三鲜汤面做好了,上官华芸也偷师到了许多有用的操作技能。

丫丫滴,这是神马新女性!众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顿时,小书房里气压急骤降低。

“还有好几天呢。总会有机会的。”林子明淡淡的安慰道,“说不定,明天胡大帅心血来潮会亲自接见你呢。”

密斯敏是个开朗活泼的新女性。她不但很大方的接受了道歉,而且还自我解嘲的说了一个笑话,成功化解掉众人的难堪。

她终于睡着了。黑暗中,林子明松开紧握的拳头,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把左胳膊从她的怀里解救出来。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她的心里越紧张了。

“原来是这样。”上官华芸有些意外,随口说道,“那天帮我做衣服的师傅也姓刘,长得斯斯文文的,说不定就是你男人呢。”

等她下工后,上官华芸特意给上官太太和大嫂打了电话致谢。

华叔压低声音,有些婉惜的回答道:“可是可以。只是结了婚,就会被医院辞退。”

上官华芸笑道:“也许真的有急事呢。”她刚刚也看出来了。苏大夫虽然脸上依旧挂着绅士的微笑,眼底却尽是隐忍的戾气。说起来,苏大人是她请来出诊的。

上官华芸赶忙求助:“请问附近有好点的医馆么?我家里有人病了。”

上官华芸愣了一下神,双手使劲的捂着嘴巴,象是丢了魂一样,慢慢的走过去。

上官华芸指着书,遮掩道:“我是说这本书里的人有趣呢。”

“怪人!”上官华芸撇撇嘴,掉头坐回了沙,一只手撑起下巴,开始呆。

张婶本能的想到“少爷晚上会不会回来吃饭”这个命题上去了。少爷八成是不会回来吃晚饭的。心中一痛,她强颜笑道:“华叔刚刚送了只金华火腿过来。早上我买了些春笋,不如就煨个火腿竹笋汤?”怕坏了自家小姐的胃口,她又一次的把“买菜的钱是少爷早上出门之前,专门给的”这句话给咽回肚里。

饭桌上的气压明显升高。

咦,有话说?上官华芸心头一震,抬眸注视着他。

当然,这也是知道少爷房里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她才敢这么说的。现在,她自动脑补,认为姑爷全是因为学业才一直不闻不问滴把自家小姐丢在老家滴。所以,思来想去,她认为姑爷还是个好的。先前所有的愤恨与不平,早就被她统统抛进了太平洋。

他雇了两辆人力车。后面那辆本来是给张婶准备滴。可是……要是让朋友们看到自己的妻子完全是个封建残余,传出去,他林子明从今往后还要不要出门了!

“不用怕。”母亲压下声音,坚定的告诉她,“只有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才是林家的长房嫡孙!”

在婆婆的全力栽培下,在自身的刻苦努力下,她终于完成了从上官大小姐到林少奶奶的转型,得到了林家上下的一致好评。温婉和气、孝顺善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提起林少奶奶,上至公公和婆婆,下至林家的下人们,没有人不竖起大拇指夸她滴。

“不说就算了。”珍妮失望的错开目光,看着一旁怒放的月季花丛,“我不告诉他们就是。”

“谢谢你。”上官华芸喜道,“就知道你会帮我。”

珍妮看着她,正色道:“亲爱的,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记住,这是我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