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华芸却不安的瞪着一双黝黑的眸子望着他:“大哥,他是去上海,那个出了名的花花世界。”十里洋场,灯红酒绿,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放得心下吗?

和上次急得火上房的样子完全不同,此时上官大嫂脸上的笑容比外面的大好阳光还要明媚灿烂。

上官华芸没有再坚持,带着刘婶,送她下了楼。她倒不是担心林子明会着急,而是这时才记起自己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上官华芸终于抬起了头:“什么?”

撂下话,他气冲冲的扔下众人,扬长而去。

没有拧开床头灯。他一头栽倒在西洋床上,枕着双手,直愣愣的瞪着黑咕隆冬的天花板。

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上官华芸的心象是坠入了无边的黑暗里,木然的答道:“知道了,大哥。我不会跟大嫂说什么的。”

“可是……”刘婶急得满脸通红,眼里闪过一道犹豫,改口说道,“唉,少爷,你不知道她们那起子人的手段。她们向来是无孔不入,为了编排你,就算是没影的事也能弄得跟真的一样。”

上官华芸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笑了笑,说道:“也没有什么事。你刚刚不说大哥很想约见珍妮吗?我想先问一下,他什么时候有空。”

然而,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种时候,苏家那起子人居然找上门来。

他说起汉语来,怪腔怪调的,仿佛是鹦鹉学舌。

想到大哥是因为自己而惹上麻烦的,她心里便很不安,暗下决心,以后做事要三思而行,不要给大哥惹祸才好。

珍妮耸耸肩:“我们是经朋友介绍才来的。本来,朋友说联系了一个本地的富商,说好是合伙办公司。手续什么样的,在我们来之前,都办齐备了。可是,我们来了后,怎么也联系不到他。所以,就成了我和汉斯独自办公司。”

一来,他们已经成婚,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而他们俩的婚姻是两个家族的联姻,是结两姓之好。所以,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只要她的娘家不倒,他就无法舍弃她,迟早要履行丈夫的义务。

当然,这也是他比较欣赏林子明的地方。若不是苏又华也早就有心结交陌上桑,他才不会点穿。

母亲生他的时候,是难产,生了两天三夜,还没有生下来。祖母急出了一嘴的火泡,在祖父的灵位前跪了一宿,乞求过世的祖父庇佑他们母子平安。

“变!变!”兴哥儿着了大急,挥舞着两条胖胳膊,抱住她的脸,叭唧亲了一口,吼道,“哭哭——哭哭——变!”

“小妹,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上官大嫂抚额。

上官华芸解释道:“伯桑今天上午有课。他说放学后会直接过去的。”

“看我竟然忘了要上茶。真是失礼了。晚饭还要些时间。伯桑,你陪表弟坐一坐。”上官华芸也听出了他话里的不爽,急忙笑道,“我这就去备些茶点来。你们先垫垫肚子。”

“好。”上官华芸松了一口气,双手奉上饭。

话说到这份上,上官华芸已经强烈的感觉到对方拉她入伙的用意。人家图的便是她是上官嘉瑞的亲妹妹这一层血缘关系。

刘婶看出了她的用意,一边笑眯眯的和她聊天,一边往火里添着柴火,暗中手把手的演示着生火的要领。

“啊”,王子轩忍不住轻呼。不过,他立刻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掩下了大半的声音。

没想到会他反应这么大,竟象点着的爆竹般,其余人面面相觑,无语ing。

相比于胡老太爷,大伙儿更期待能见到当今滴风云人物胡大帅。然而,今天出席接风宴滴只有胡老太爷和胡季平父子俩。

“阿富!”胡季平尴尬的轻斥一声,走到密斯敏面前,真诚的向她道歉,“sorry,密斯敏。”

她想去起身去厨房查看一翻,可是又怕吵着林子明,耽了他的觉。如此天人交战几个来回,她把自己弄得疲倦不堪,两个眼皮子越来越沉,心里却还在做明天的伙食计划:那只金华火腿还没有吃完……还有些冬菇……鸡蛋……早上将就着做个面条……伯桑喜欢吃鱼……明天和刘婶一起去买……要选条最新鲜的……

上官华芸无语的抚额:上官华芸啊,你今天怎么了?

双颊泛起阵阵红潮,刘婶嘿嘿笑道:“少奶奶,我男人是个裁缝,在宋记做了好几年了呢。”

上官华芸很满意。

张婶两眼亮晶晶的问道:“那她们可以嫁人的吗?”

张婶闻言,一双烧得红的兔子眼竟清亮了不少,里头迸出八卦的神彩。

黄太太收回目光,脸上现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抽出腋下的白丝绸绣花帕子,快活的一甩,笑道:“哪里哪里。您这是在忙什么呀?”

扑——白烟翻涌,火被浇灭了。地上一片狼籍。残存的书本泡在水里,上面糊着黑色的灰烬。这些书没法再看了,彻彻底底的被毁了。

张婶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问道:“哪个,哪个有趣的人啊?”

“哎呀,我的姑奶奶!”张婶笑眯了眼,“姑爷这是跟您说行程呢。”

上官华芸暗自叹了一口气,把话题转开,故意问道:“张婶,晚上做什么吃?”

“恭喜……”

上官华芸仰头看着他,小脸儿红得能滴出血来。刚刚乘着林子明醉意朦胧,张婶二话不说,便把人推进了里屋,还嬉皮笑脸的把她也推了进来,又关紧房门,说什么要抓住机会……她一听,便嗡的炸昏了头,竟听从了张婶的话,去帮人家脱鞋。还好,这会儿人清醒过来了。

叭啦叭啦。

“先去宋记!”林子明跳上已经等待多时的人力车,冲后面的女人指了指后面的那辆人力车,哼道,“你们俩坐那辆。”

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上官华芸满腔的喜悦顿时化作乌有。之前,她以为这事是林子明提出来滴,心中不免多了些绮丽的暇想。

上官华芸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不过,她却被教养得没有半点官宦人家女儿的娇纵。贤良淑德从来都是上官华芸的日常行为准则。对长辈,她向来是顺从到底滴。于是,人前人后,上官华芸总是极力藏好对丈夫的思念和那比一粒大米还要小的幽怨,谨小慎微,服侍公婆。

事实也是如此。当苏又男高调离家出走后,第二天上午,苏大太太就带着苏家两位姑奶奶找上了门。

珍妮当然是极力辩解: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她早就订了婚,未婚夫是个德国人。而她来省城,正是为了寻找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