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刘婶端上那盘色香味俱全的清蒸鱼时,她终于捕捉到林子明的眼里闪过一道欢愉,同时,他的两个嘴角飞快的稍稍向上翘了一翘。

上官华芸惊呆了,结结巴巴的指着自己问道:“我,可以吗?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呢。”

不过,反正也没有指望能吃到上官大小姐亲手做的饭。所以,他没有戳穿她,而是笑眯眯的应道:“行行行。我出去,不给你添乱。”

而其他人,除了财叔笑容不减外,胡季平脸上写滴是愤怒,王子轩是愕然,陈浩天等人则是大大小小滴问号。

“诸位少爷还没有用过午饭吧?刚刚怪在下唐突了,搅了少爷们的雅兴。”财叔脸上没什么,言语间却疏远起来,抱拳作揖,“在下抱歉得很。少爷们辛苦了,在下现在就去传午饭。”说罢,不等他们开口,便提起袍角,匆匆离去。

更令林子明等人折服滴是,胡老太爷说起话来亮若洪钟,中气十气。

果然,胡季平家里阔气极了。他家的下人是开着小汽车过来滴。知道他们人多,人家一气开了两辆过来!

上官华芸却误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顿时一颗芳心好象泡进了蜜罐里,甜滋滋的抬起眼眸:“我们另外请了一个女佣,就是刘婶。她很能干的。有她帮衬着,家里一切都很好。你不用担心。”怕引起没必要的误会,她有意把事情说得很模糊,并且完全抹掉苏家表哥在这件事里起的作用。

很快,耳房里传来阵阵哗哗的水声。

她和张婶的穿着打扮都明显滞后,就差没有在脑门上标明“乡下土包子”五个大字了,也难怪书店的伙计会动这种花花肠子。

上官华芸有些意外,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因为家里有什么放不下的事?”

看病的大夫是一位三十出头、蓄着小胡子的温和男子。和苏大夫一样,询问完病情后,他建议去做一些检查。

孰知,张婶老脸通红,两只手不自在的攥着衣角,象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勾着头。

这是,门被敲响了。

可是,哪来的糊味儿呢?这股味道不象是饭菜糊了,却好熟悉,似乎闻过……

可是,上官华芸竟然没有尝出来。

第二天早上,林子明还是选择了在家里吃早饭。

华叔一心想补过,哪敢再跟她计较,二话不说,就去买了套体面的被褥回来。

“讨厌之至。典型的封建女子、封建作派!她想粘住不放呢!”

对方奶娘炙热且殷切的眼神都能把人给烤化了,他硬着头皮,挥手哼唧:“哦,那就歇了吧。”

上官华芸靠坐在当中的长沙上。坐上去,很柔软,比家里的圈椅舒服多了。

上官华芸唯有一丝苦笑。她果然是洪水猛兽。

张婶背着大棉包,提着另一只箱笼,紧跟其后。

每天临睡之前,上官华芸都要把照片从枕头下取出来,对着烛光仔细端详一番。

两人相视一笑,从各自家乡的美食开始,闲扯起来。

上官华芸端着红漆圆茶盘出来上茶的时候,陈浩天刚好聊起胡家的寿宴。

因为他是背对着耳房那边坐着的,所以没有现上官华芸,径直咂摸着嘴角说道:“我自认为吃过不少好东西,但是这次去金华吃了胡老太爷的寿席后……”

听他提到金华之行,林子明心中有些虚,眼神飞快的扫了笑盈盈的上官华芸一眼,问道:“饭好了吗?”

“最多还要等二十分钟。”上官华芸端上茶点,随口问道,“在聊什么呢?聊得这样起劲。”心里暗自猜测:金华胡老太爷的寿席?原来他们这次是去拜寿的。这个胡老太爷是什么人啊?是家里的亲戚吗?怎么从来没有听公公婆婆提起过?

林子明捏起一块米糕,使劲咬了一口,含糊的答道:“唔,说好吃的呢。画饼充饥,我们都饿了。”

“嗯。刘婶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去搭把手。”上官华芸闻言,哪里还顾得上打听什么胡老太爷之类的,没有片刻耽搁,又转身回了耳房。

陈浩天本来不爽被莫名的截掉话头,此时却笑得跟只狐狸一样,凑过去悄声问道:“明表哥,你很怕我跟表嫂提金华的事么?”心里得意极了:装什么大尾巴狼,分明是怕表嫂知道你被密斯敏追求过的事!

“咳咳咳……”林子明一不留神,呛到了,狼狈的捧起茶碗猛灌。

陈浩天好心的出声提醒:“烫……”

“扑——”

晚了,林子明被狠狠的烫了一下。

“胡说什么!”他赤红着脸低吼道,“我又没做过什么。我怕什么?”

谁不知道这是你林大少爷心虚的表现啊。陈浩天嘿嘿笑道:“行行行,是我心虚。”

因为这一句话,林子明没了胃口。晚餐上,思念已久的红烧狮子头也似乎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吃。他才吃半颗,便吃不下了。

陈浩天却食指大动,就着红酒,一连吃了两颗,连呼过瘾。

有外男在,上官华芸很自觉的遵守林家的旧规矩,没有和他们一同用餐。刘婶给她备了一份,在耳房里凑合着用。

等外面的两个大男人吃完后,离开餐桌去了客厅,她早已经吃完,领着刘婶给他们端茶送水。

路过餐桌时,她习惯性的瞥了一眼,现林子明碗里的饭几乎没有动,菜碟里还剩着半颗肉丸子,而陈浩天的碗里倒是吃得精光,当下纳闷极了:伯桑好象没怎么吃呢。难道是口味不对吗?可是我尝过了的,味道明明纯正得很啊。

刘婶也看见了,不禁心里起了嘀咕:莫非少奶奶记错了?少爷不象是爱吃红烧狮子头。是那个表少爷爱吃吧?

这时,客厅里的电话机响了。

林子明接了电话:“喂……是大嫂啊?在的。等等。”说罢,让出话筒对上官华芸说道,“大嫂的电话,要你听呢。”

“大嫂?”上官华芸反应过来,开心的快步走过去,接过话筒,“大嫂,我是华芸呢。”

电话那边传来上官大嫂欢快的声音:“小妹啊,猜猜我在哪里?”

难道大哥大嫂他们回来了?上官华芸喜道:“大嫂,你们已经回来了么?”

上官大嫂在电话里得意的笑道:“惊喜吧?我们刚刚到家。我和你大哥给你挑了许多时兴的衣服,明天早点过来取啊。”

上官华芸心里暖洋洋的,笑得合不拢嘴:“谢谢大哥大嫂。”

“哦,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这次去上海,买了辆纳许回来。明天我让司机开车来接你。”上官大嫂略微停顿一下,敛了笑问道,“林子明呢?让他接电话。”

大嫂素来对伯桑没有什么好感的。上官华芸听出了电话里声音的变化,但当着林子明的面又不好明说,只好硬着头皮应道:“大嫂……好的。”说罢捂住话筒,递过去,“伯桑,大嫂请你听电话呢。”

目光扫过她捂住话筒的手,林子明接过来,唤了一声“大嫂”,又“嗯”“好的”应了两句,最后说声“再见”,随手挂了电话。整个过程,不见半点喜厌。

上官华芸连忙问道:“大嫂说了什么?”

“没什么。大嫂说,明天中午请我们过去吃午饭。她会派司机来家里接我们。”林子明答道,“我明天上午有课,就直接从学校去大哥家。你不用等我。”

“哦,知道了。”上官华芸点点头,见陈浩天正站在窗户下聚精会神的看街景,便鼓起勇气,捧着右手,红脸悄声问道,“伯桑,狮子头好吃吗?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动手炸狮子头。”

只要林子明稍微扫一眼,就不难现她那白皙的右手掌心里有一处显眼的红斑。那是下午炸肉丸子的时候,被突然爆起的油星溅伤的。尽管事时,刘婶给她做了紧急处理,但伤口到现在还是火烧火辣的痛呢。

怪不得没什么味道……林子明愣了一下,讪笑道:“还行吧。”说罢,端起茶碗,向陈浩天走了过去。

他应该是没有看到。娘说过,男人都是粗心的。上官华芸捧着手站在原地,在心里对自己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