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无人去援太城,恐怕他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她想象不到这是怎样的一番世界,因为她一直生活在安逸、平静之中,整日围着琐碎的小事转来转去,根本不晓得外面的天地是何颜色。

延州外的某处山道上,一辆小马车,后跟了两匹高头大马作护卫,哒哒的声响在山壁上来回穿走,马车上的风灯随着哒哒的节奏轻摇轻晃……

直到亲眼见她与曾辉见面,他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她不能以常态来脱离他的控制,因为以现实的实力来说,她完全没办法与他抗衡,所以,她必须用上一些小技艺。

那日自昏睡中清醒时,那人就在她身边,旁边还有儿子,她没看他,不想看。

在失去于诸的十日后,罗军背水一战,不顾云州失守的危险,一举进军青阳,以令人吃惊的度赶在援军回防前将青阳取下,当然,罗瞻也为此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早在第一次到青阳时,他就知道青阳城的守备是多么严密,但他必须夺下青阳,以抵挡田序的士气,进而以青阳为点,威慑东阳,逼田序按兵不动,以解燕云暂时之危机。

“带他下去缝补伤口。”罗瞻显得有些烦躁。

“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婆婆正跟二夫人吵嘴呢。”秋露急匆匆跑进来。

田序记住了罗瞻这两个字,夺得京都后,迅挥军归来,连大周的皇宫都未及踏进半步,因为他要回来审视北方的战果——他不只被这战果激怒,最重要的——他要想法子灭了背后这个看上去弱小,却同时又十分强悍的敌人。

曾辉伸手打住,“不必客套,将军直呼我名讳即可。”

点头,“你真聪明。”

笑,手上陡然一用劲,将她的后背紧贴在自的胸前,惹得君锦一声浅呼,“别乱动,裁衣服呢。”

他算是个开明的占领者,至少他没有下禁商令,不像南方的叛乱者们,画地为圈,禁止外人通行。

君锦看一眼信封,尚未署名,“不署名可以吗?”有些失礼吧?

“好个漂亮的小子!”刘婆婆啧啧夸赞。

“今天不用忙?”慵懒惺忪的询问,仍闭着眼,只歪头靠在他的颈窝,怀孕后变懒了许多,有得靠,绝不坐好。

见妻子让儿子放罗瞻,君哲宸不禁怒喝道:“妇人之见!还不快回各自屋里去。”

老太太见小女儿也在,不禁摇头,“大清早的,你不贪个懒,到这儿做什么?”

只等大夫确定后,不只罗瞻,连君锦也被自己吓到了,她要当娘了呢,老军医告诉过她,她身子寒,应该不会太快有孩子,刘婆婆还打算给她熬些暖身的药,想不到这就有了……太过于惊喜,以至于没注意到他的孟浪行为——当着人家大夫的面就又亲又抱——

“秋露,去把你带来的那管长笛拿来。”这么多人瞅着她,再不同意就真是小家子气了。

一回屋,罗瞻便把君锦搂到身前,“你上山住吧。”他看不过她做那些事,但又不能对刘婆婆施令,她是林岭这些人中他尊敬并且必须要尊敬的人,因为她于他有养育之恩,没她也就没他。

过了中秋,塞上开始变冷,第一场雪到来预示了无尽的寒冬即将降临。

不愿再多想,回屋——

终于是回到朝思暮想的家了,却现一切又有些陌生,她甚至开始用另一种方式去看待家人的关心,何时开始如此阴暗的?

到是他自己觉察出了不对,给他的包子小巧皮薄,还有几只小汤包——看一眼身边吃得正欢的黑狼,若有所思……最后还是起身坐到桌旁。

回去后,先挽好长——在外人面前披头散是不合端仪的,之后才开始切菜烧饭,然后端进他的屋里。

无奈,君锦只能先放下碗,起身去晾衣服——

“不要碰我……”她尖叫出声,恐惧却让叫声失了不少穿透力,更像委求,她的手脚甚至还被反绑着,根本动弹不了,“你这肮脏的土匪——”想用讳言来激怒他,只需他一指就可以解脱她。

“嗯。”接过卫兵手上的擦脸布,抹一把脸,不想问,却下意识问出了口,“家里如何?”

嘉盛无奈地笑笑,“派去丽阳、鹿山的人都已回来,并无所得。”见罗瞻擦脸的手微微一顿,又道:“到是刘婆婆的身子骨好多了,还有——上次遇到的那个林木之,已经到了延州,我让人找了个院子,先安排他住下,也跟他聊过两次,这老头到也算颇有见底,而且他还带来了吴杭周蜀的亲笔信。”从怀里取了封信与罗瞻。

罗瞻把擦脸布扔到卫兵手上,接过信拆开来看。

“怎么样?周蜀如何说?”

罗瞻看罢信,交给嘉盛自己看。

待嘉盛看完,不禁哼笑,“这老小子始终不肯给我们答复,如今到是愿意跟咱们合盟了,估计是看咱们打了几场漂亮仗,得了些势力,这才当咱们是颗葱,怎么样?大哥可答应他?”

“先压一段时间,太急回复,会让他怀疑咱们后方吃紧,等这场仗打完了再谈也不迟!”

嘉盛将信扔进未灭的篝火中燃尽,回身从马鞍上取下一只鹿皮袋,“晒得肉干,她说味道你一定喜欢。”都是按小嫂子那复杂的方法做得,往日出征时老大都会带上一大袋,如今——

看一眼鹿皮袋,“你自己留着吧。”往日她给他带在身边,是为了防他不按时吃饭,说什么长期下去,会害肠胃毛病,吩咐卫兵按点给他,当时还觉得她麻烦……真是个不惜福的东西!

嘉盛垮下笑容,狠狠拍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怪自己多事,老大最近好不容易能正常吃饭睡觉,再惹他魔障起来,可怎么收拾!

新年临近,君锦忙得团团转,绸子是赶出来了,但那些东西仅仅只是能看,与好料放在一起,定然是不能比的,根本不能交货,忙了这么久,半点成效也没有,不知曾辉会不会大雷霆。

结果她不但没脾气,反倒还称赞她嫘祖在世,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如此的东西来!

群体的称赞与认同,几乎让她有些飘,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未做出半点供奉世人的东西来,想不到在她人生的最低谷,居然还能活得如此充实!当然,虽飘,也还有些理智,心明自己几两重,那曾辉鬼精的很,莫不是想借着她陶然的时候,更加充分利用她!

赶完这匹半生不熟的绸子,至于卖不卖得出去就由曾辉自己想办法去,她现在想得只是能结结实实睡个懒觉。

“娘娘,爹爹不回来?”小家伙的词库最近涨的厉害,好多话连君锦都吃惊。

“你还记得爹爹?”很长日子不问爹爹了,以为他已经把他忘了,毕竟还这么小,他又不经常在家,以为他们不太熟的。

“嗯。”小家伙点头,抬起双手作投降状,方便母亲给他脱衣服。

“想他?”脱下小家伙的短袍,放在一边。

“嗯。”

“为什么?你们不是不太熟?”

小家伙很难理解母亲的话,爹爹怎么会不熟呢?明明天天睡在娘身边的,“娘娘不想?”

君锦把小家伙塞进棉被里,在他的小脑门上亲一下,没回答儿子这天真的问句,不想么?怎么会,但想了又能怎样?他们始终不能解决彼此之间的种种尴尬。

躺到儿子身边,额头抵在他的小肩膀上,好暖和,像他一样暖和,幸亏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不然她真不知该怎么办。听说他正与田军作战,像是挺惨烈,不知现在如何……

她并不知晓曾辉为掩饰她的离开,而做出了她坠崖的假象,所以她始终在想,他也许非常气她的离去,毕竟,从始至终都是他在控制他们之间的关系,突然出他的范围,以他那脾气,必定会大怒。

她只以为他会怒,会伤心,并没想过他也会痛苦,因为她并不知道他以为她不在了!

分开了才现自己的孤单,那个可恶的男人,让她痛苦不堪的同时,却又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哧哧——寒风吹打窗纸声让她从睡梦中惊醒,又梦到他浑身是血地站在她跟前!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