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冻伤风了,真的是鼻子不透气,不然的话,我老爹的声音我怎会辩别不出来呢?

我一边割草,一边回顾着那晚生的事。我真不知道小白鹅是个什么东西,在台上与我使眼神,明眸一闪一闪的,象是在与我说话,对我进行种种暗示,而且三天都是如此,我怎么会猜错她的心思呢?她怎么就忽然变卦了呢?我真是后悔。一是后悔自己的眼力太差,连个戏子的心思都猜不透;二是后悔不该冒然采取那样的行动,让我当着众人的面出了丑;三是不该写那个诗,也许是那个诗写得太直白了,刺激了小白鹅她才转爱为恨的也说不清呢。

那时候的我只是一位毛头小子,是一位准农民,而且这位准农民竟然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竟然也来打她胡艳艳的主意,胡艳艳是何等人物?胡艳艳虽然是一位年轻的戏子,却又是位老江湖了。

雉水人不再去讨论故事的各个情节,这时候又有人对我的行为作出这样那样的议论:先是有人说我是个憨半吊子,看不出马九是个土匪,竟然敢找他的茬,若不是大总的手快,我就朝上了。又有人不同意这种说法,说我有福气,奔丧竟奔出个功劳来,这一转正,全国一解放,跟着干,当的官,吃香的,喝辣的,谁能顶他这个憨半吊子?他不憨,憨也是装憨。还有人替马九说话:说我捉土匪,那是我不尽情义,歪打正着。你想想,人家马九土匪都当了,还能在乎那一块钱?都是亲戚,谁去占死人的便宜?你汪有志是管账的,你自己的一块谁给你上的?还有,你大活人一个可会说个话?拍着棺材头骂:这里头有孬种,你这一骂,就叫马九找着茬了,才有了马九掏枪一幕,也才有了马九暴露被捉一幕。

就在这时候,墙外传来邓未来的脚步声,他在墙外喊道:“汪有志,你的山芋吃不吃了,你不吃我就让小蔡替你吃了?”

告了我的黑状,将我当成了侯老八的爪牙,所以,那位小战士要我走一趟。

“走一趟”在那个年代可是个专用词,基本上就是被捕的意思。别管共军、、皇军、土匪或是汪精卫的鬼变子,只要将驳壳枪往你腰里一抵,很温和地说:“老乡,跟我走一趟吧?”十回八回是有去无回。

“有志早年投入革命,从事文化工作,功绩卓然。建国后,追求文明,向往先进,遇到许多曲折和坎坷,多次待遇不公,但其依然不屈不挠,追求真理,并且负有乐观主义精神。他是一个很会幽默的人,有关他的幽默故事,己在我县广为流传、、、、、、。”

汪有志在这之前,就听说了这地方的事,他也在老干部座谈会上向县领导过牢骚,骂他们,口头上喊着“三个代表”,实际上不为老百姓办事。县领导很虚心地接受了他的批评,可就是不见有什么改观。汪有志也想通了,反正反也不是哪一个人的事,去他妈的,叫小偷们偷去,抢去,只要不到我蛤蟆湾,我管他干个鸟?

汪有志听到这消息,不再是一般的生气,而是火冒八丈了,说:“什么专家,没想到也是黑眼珠子见不了白银子的货!”

那位老干部说:“我没有,老邓有!据说这是宫廷密方。”

表哥的一段无心的话倒让汪蓬勃灵机一动,他对邓小虎说:“小虎,咱们能不能也卖点假酒,搞点钱花?”

杨小建就抓住这句话不放,问:“此话当真?”

“这是他娘的,真是不要脸地坑。”汪有志气愤地骂道。

说了这句话,汪有志又有点后悔。怎么会没有困难呢?困难可是太多了,只是刚刚调到县里来,还兴师动众地费了那么大的劲,汪有志不好意思提罢了。比如,人虽然调过来了,可住在办公室里,这总不是一个长法。如果办了退休手续之后,再换一个老干部中心主任来,对汪有志说:“汪老,咱这间办公室准备搞个电脑房,你想想办法吧。”那汪有志还不洋鬼子看戏――傻眼吗?

“口子你开没开你自己知道,我再问你一遍,我这事倒底行不行?”

汪有志白了朱强一眼,心里说:“什么意思?是不是听到我的小话?笑话我不是?”汪有志刚才跟王军弄得不痛快,便气呼呼地质问朱强:“如今我们老干部是没有用了,连球都不如,想对哪儿踢对哪儿踢,谁还把我们老家伙当人看呀。”

申总编对汪有志说:“汪老师,这是给你们长青镇作宣传,你总不能让我还空跑一趟吧。”

汪有志说:“杨书记,你能不能想点正事,来几个银行的你就慌得弄山芋干面,一个镇子的教师、干部半年多不工资,你就不急?”

吭吭吭吭一吭吭,

小白鹅却揪住不放,继续向他进攻,言语中带着韵白:“书记不喝这杯酒,可是嫌俺长得丑?”

不久,全国要评选十佳养牛县。卢枫得到这一消息,就召开全县动员大会,号召全县大养其牛,全县要养百万头牛,家家户户都要盖上标准化的牛棚,力争将这个荣誉拿到手,一时间,牛成了雉水县的抢手货。汪有志却歪打正着,成了雉水县有名的养牛专业户。

“去去去,不给说了,下流。”汪有志气得拧着头出了屋子。

崔明英正在院长室里看报纸,见汪有志来找她,巳猜出不会有多好的事,就急忙放下手中的报纸,笑吟吟给汪有志倒了一杯茶:“老汪,你咋有空来了?”

现场会召开那天,先锋公社村村队队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漫山遍野都是红旗,公社社员都不下地干活,全部开展革命大批判。全省各地的代表组成了一个庞大的车队,在社员们“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口号声中,徐徐来到现场。就在这时候,生了一件重大的“反革命事件”,“反革命事件”的主角却是汪有志。

汪有志乐得格格格地大笑起来。

哪知,这些安慰话小勃根本听不进去,反而哭得更伤心了。

次天晚上,汪有志提着三只硕大的王八,就直奔了县委大院。

汪有志也不示弱:“报告军代表,丁建他当着的面在这里污蔑革命同志!”

汪有志只得起来,自个儿到医院去。

故事就生在床上,那张床虽说也是一张椿木做的大床,可是,由于它年数久了,也有开榫的地方,每当汪有志做动作的时候,床因承受不了那么重的压力,就出“咯吱”“咯吱”痛苦的呻yin声。光响倒也没什么,问题还出在床也在运动,一运动,就把老二给晃醒了。老二以为又是他哥哥故意捣乱,让他不能好好地入睡,就出了一声警告:

汪有志听了吴中的这句话,心里一阵激动,不知说什么好,犯神经似地给吴中来了个立正,说:“是,吴书记。”

只听见小白鹅在与汪有志撒娇:“你说,你是不是真地爱我。”

汪有志在员工会议上说:“学习是很重要的事,要跑步进入,没有文化是不行的。上边号召学文化,也要学时政。咱剧团里的演员,包括一些台柱子,认识的字,也只是钱上的那几个数。这怎么能行?从今天开始,我教你们识字。”从那以后,汪有志就在每天的排戏前后,都要教演员们学十几个字,时间一长,他们看报读报也就方便多了,还有助于背戏文,大家也就很积极,学文化的热情很高。

连翁明亮这样的黑脸包公都被拉下了水,再派谁去合适呢?县委在研究干部时,不知谁提了一句:“不如让汪有志去。”陈书记当时就有点拿不定主意,他想:汪有志人是个好人不错,可县剧团己是个大染缸,汪有志的能力又不太强,他能不能压住那些邪气呢?推荐汪有志那位同志又解释说:“汪有志本事是不大,可他那个丑样就不会再生桃色事件了,这样起码不会影响剧团的名声,工作总可以开展了。再说,汪有志人长得不好看不说,关键他还是娘子腔,娘子腔就是女人道,女人最不喜欢男人有女人道。还有,汪有志不能与翁明亮相提并论,翁明亮所谓的黑着脸对女演员耍凶,那都是假象,都是为了玩女人装出来的。汪有志不是那样的人,汪有志比翁明亮老实多了。”

汪有志等服务员走后,想想不找服务员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只好继续呼唤服务员。

汪有志忍着疼痛蹲在地上好一会儿,看着那游医收拾停当,便坐在马扎上等着游医付给他两块钱。可那游医这时也净了手,笑咪咪地看着他,却等着汪有志掏钱。

汪有志这时也感到自己说话不文明,说:“我这是打比方,你眼睛睁这么大咋就看不见我的票哩?”

摊主就劝他说:“带鱼可是个好东西呢,营养价什很高,味道也好,一吃你就知道了,让你吃一次想它一辇子。”

省委书记认识汪有志,这让参加会议的其他代表都吃了一惊。汪有志一来到会场的时候,还有许多同志不把他当回事,认为他是个雉水县的土包子,对他只是冷笑,使汪有志心里十分地不舒服。黄习同志与汪有志几句搭讪,却让与会的同志对汪有志另眼相看了。与他同住一个屋的老胡是芜湖人,却在皖北工作,可他特看不起淮北人,说淮北人脏,早上不涮牙,晚上不洗脚。当然就也看不起汪有志,说汪有志臭摆谱,更土。只是他没有敢当着汪有志的面说,而是背地里跟他要好的几个家伙说的。现在看到省委书记都与汪有志分不清个你我,就感到汪有志是个人物。不光主动与汪有志说话了,还拿出大前门的好烟让汪有志来抽。汪有志接过老胡递给他的烟,才知道他这一支烟顶他那双戴花的烟七八支,心里说:“怪不得他们都不抽我的烟呢,原来这烟太差了呀。”散了会,汪有志狠了狠心,也花好几毛钱买了一包大前门香烟,回到房间,见老胡正在涮牙,就拆开那包香烟,取出两支,等着老胡回来。

今天,黄习同志前往火车站去接一位老战友,刚从小车上下来就见汪有志钻进了他的车里,他想这个汪有志一定是他司机的老乡,没见过世面,也就笑了笑,没有理会他。这样的也事不是一次了。为这事行政处曾批评过他的司机小王,说长的车你怎么能随便让你的老乡往里面坐呢?黄习听到后,还护着小王,对行政处长说:“带他老乡有什么错?车子又不是坐不下那么多人,空着位子浪费不也是白浪费吗?”

蔡平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对他说:“公共汽车就是大家都可以坐的汽车。一到站,门就忽啦一声就开了,你只要上去就行了。”

汪有志很耐心地问:“一日怎么就不是一天呢?怎么个错法?你给我学学?”

“你看你,没文化了是吧?进城总是进城,我汪有志明天就是雉水县文化馆的干部了,我还能再日哄这农民打扮?你不叫人家笑掉大牙吗?”

“谁变卦谁不是人做的种!”

“是不是枣针欺负你了?”

“看你说的,这么好的小孩上哪儿摸去?你若是不嫌俺家穷,给俺小笑?”

蔡平听到汪有志这句话眼泪就下来了,手往裤兜里一插,出去了。

小白鹅接过去,拿到灯亮处将那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道:

吴汉中瞪了他一眼,也学着用他的娘子腔讥讽他:“你是个能不够,你就这样写吧,到时候你的功劳批不下来,你也转不了正,你别怪我不关心你。”说罢,吴汉中就走了。

汪有志苦笑,脸象屙裤子里一样难看。

陈政委看了看汪有志写的字,说:“果然名不虚传。好,咱们雉北县委刚从敌人手里缴获了一台放映机,缺个刻幻灯的人手,明儿你就去刻幻灯吧。”

王二狗回答说:“是是,太君,他的正是羊羔疯的干活。”

众乡邻就一片大笑。“这孩子生下来就惹人笑,将来不知道是个啥种哩?”远门的亲戚们,就在那儿议论。

有什么办法将陈政委的感觉才收回来,换另外一种感觉呢?

一时间,我没了主意。在没有主意的时候,我灵机一动,就装聋作哑地不说话了,而且装作很伤心样子。

我们就这样亲聊了一会儿,当话题重新回归到我和枣针的关系时,陈政委说:“夫妻之间,就是一个敬字,古人说夫妻要相敬如宾,也有点过份,但最少要互相体谅、、、、、”

陈政委讲着,我装出了样子,好象是在听,好象又没有听,眼愣,神魂颠倒,好象是犯了忧郁症一样。此时,我脑海里尽量地往我的苦处想,心里象过电影一样,将枣针欺负我的镜头一个一个地过,内心的委屈就不断地累积,当陈政委的话快要说完时,我“哇”地一声哭了。

虽说是演戏,但我回想到悲伤之处,就假戏真做了。一时间,我哭得很是伤心,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我好象是自己在陪着我自己落泪。我哭道:

“我叫那个女人压迫得不能活了,全县都解放了,全国也都解放了,就剩下我一个人还没有解放啊、、、、”